早朝,簾幕後頭的曹玉簪怒摔鳳霞,大發雷霆之怒,痛斥行兇之人。

她強調說,康王是大梁朝無可替代的棟樑之材,不可或缺的肱股之臣,任何想謀害康王的人都是在痴心妄想, 他們絕不會得逞。因為康王披肝瀝膽忠君報國,早已感動天地,自有列祖列宗和佛祖神明保佑。

曹玉簪發表了長達七頁紙的重要講話,全面闡述朝廷對這件事的看法,並要求群臣發言,表示與行兇之人不共戴天。

另外曹玉簪還要在教業坊給康王建造道觀,不過這件事當庭就被攝政王趙御否決。攝政王給出的理由是:戶部沒錢。

太后說,賬面上明明有錢。王說,那些錢是戰略儲備賑災糧款, 是非常必要的,是決不能動的。

其實蘇御知道,曹玉簪並不是真的想給康王立道觀。她心裡也非常清楚,她的提議一定會被賢王派駁回。可她還是要裝裝樣子,盡力爭取一番。結果就因為這件破事,爭講了一個上午,然後早朝就結束了。

如今朝堂上,只要各派領頭人定下基調,各派朝臣猶如鬥士一般踴躍發言。只要領頭人不收手,鬥士們就鬥志不減,更不會出現詞窮的情況。而今天這一上午,把蘇御聽得是頭昏腦漲。

早朝結束,還沒等蘇御走出大殿,曹小寶就來到秦王身邊,說太后邀秦王在後殿午餐。

當然不會是隻吃飯那麼簡單,蘇御料定, 曹玉簪一定會因為康王遇刺的事說道說道。

“你明知道殺他也是在殺我。”

飯菜送來,御膳房太監要當著太后和秦王的面試吃,曹玉簪毫不避諱地說。

“不一樣。”蘇御坐在席上,看著飯菜,顯得沒什麼食慾:“他死了,我就安全了。”

曹玉簪面帶疑惑:“你竟然承認了?”

“我只是在說你心中的話。事實上並不是我。”蘇御苦笑搖頭:“從趙鏘遇刺開始,康王就應該知道,賢王必然反擊。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賢王選定一個人負責刺殺。這個人可能是張雲龍,可能是趙鏘,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某個王孫。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賢王要反擊。”

曹玉簪嘆了口氣:“如果賢王把這件事安排在你身上,你也會去做。對嗎?”

蘇御點點頭:“反正我不做,也有別人做。”

曹玉簪看起來有些氣憤,可她還是拿起筷子:“你不會真的以為,康王倒臺之後,賢王還會讓趙策當皇帝吧?你更不會做夢自己當皇帝吧?人家趙鏘才是賢王的親兒子,以前趙鏘沒有威望,賢王擔心他缺少軍方支援。可現在不一樣了,趙鏘在武威一戰威望大增……”

曹玉簪又開始用她的老辦法,蘇御給她的手段取名“反向畫大餅”。現在明明是她依賴蘇御, 可她偏偏把自己抬得很高,一副高瞻遠矚的樣子打擊蘇御。顯然蘇御懶得搭理她。

這頓午餐並不令人愉快,關鍵是蘇御有些心理障礙,總擔心曹玉簪在飯菜裡做手腳。於是他挑挑揀揀地吃,也就吃了個三分飽便離開。沒回家,而是去賢王府。

賢王老爺子正在家喝小酒。

賢王不是一個奢侈的人,他的午餐才五個菜。平時有老王妃陪著他吃,可現在老王妃辟穀,今天只有老爺子自己吃。

一個人吃五個菜,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奢侈的,但對於一位親王來說,真的算是節儉的。結果他這五盤菜被蘇御打掃了兩盤,還誇讚賢王家裡廚子手藝好。賢王感嘆說,還是年輕人能吃。

“皇叔聽說過這個說法嗎?”

蘇御把昨天從趙晃那裡聽來的“秘密”說給賢王聽,賢王苦笑一聲道:“我與老十七相差將近三十歲。他在宮裡時,我甚至都沒見過他。他出了皇宮就住進福王府,可那時候我與福王政見不合,極少來往。不久我去相州監理軍事。可以這樣說,在趙棣二十三歲之前,我見過他次數不超過十次。福王死後,不知因為什麼,趙棣突然不肯出來見人,連去太廟祭祖他都託病不出。十年後他突然出現,還是你五叔(睿王)把他拉出來的。結果沒想到的是,最後你五叔竟然倒在他手上,真不知這算是什麼因果報應。”

說起往事,老王爺的話總是滔滔不絕,他似乎是故意要多給蘇御講一些皇室秘史,後來話鋒一轉地說:

“雖然我與老十七見面次數不多,可我還是覺得他的變化太大了些。總感覺不像是原來的那個趙棣。因此我才懷疑,那是一個替身。但我的推測毫無根據,所以我就去找那些與趙棣熟悉的人,可那時我發現,在趙棣閉關的這十年間,與他熟悉的人要麼死了,要麼不知所蹤,唯有曹聖、張康、趙晃等幾個人還在。曹聖、張康都是趙棣的近人,我沒與他們聊過這件事,只與那大熊(趙晃兒時暱稱)聊了聊。結果大熊那臭小子嘴巴太鬆。剛過了沒幾天,就把這事說出去。搞得人盡皆知,都說是我惡意造謠。結果,因為派系之爭,反而更沒人相信我的話了。”

說到這裡,老爺子苦笑一聲:“其實我又何必計較這個呢,反正現在兵權在他手裡,無論他是真是假,也都是我的對手。除非我能拿得出讓所有人都信服的證據,證明他不是趙棣。可我沒有。”

賢王的觀點與蘇御高度一致,蘇御認同地點點頭。

隨後他們聊到“大熊”身上。

要說趙晃這個人,真的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就因為那次他沒能保守秘密,賢王就再也沒找他辦過一件正經事,更不會把他招入麾下,帶領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