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秦王說了一句,把大氅抖掉,被身後白展接住。

這時人們見到秦王穿的是一件黃馬褂。典型的皇族衣衫,而且是最頂級。攝政王的黃馬褂與皇帝的馬褂幾乎沒有區別,尤其是曹玉簪送的。

張耀陽站起來,與此同時蘇御坐到椅子裡,看著這個蓬頭垢面的高大漢子:“你為何要造反?”

張耀陽看起來很疲憊,重枷壓得他直不起腰來,可他看起來依然桀驁不馴,陰寒目光上下打量秦王:“河東姓張的都造反,我張耀陽若退縮,還算什麼男子漢?”

蘇御苦笑一聲:“人云亦云,就是漢子?”

張耀陽輕哼一聲:“我不知什麼是人云亦云,我只知道當男人就不能退縮。”

蘇御點點頭:“你覺得這輩子活得值嗎?”

“值。”

“你家裡沒有老人和孩子嗎?”

“呵,他們都死絕了。”張耀陽張狂一笑。

“你覺得我會信嗎?”蘇御苦笑一聲,盯著張耀陽,他眼睛裡有仇恨。

蘇御不笑了,正色問道:“你恨誰?”

張耀陽喉結動了動,沉思半晌,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去。或許他恨的人非常多,可現在作為階下囚,面對梁朝皇室核心成員,他覺得自己太過渺小。若自己說出恨誰,就好像蚍蜉在衝大象吼叫,有何意義?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蘇御坐在椅子裡,俯下身,臂彎壓在膝蓋上,盯著張耀陽:“若我給你一次重活的機會,你打算怎麼活?”

張耀陽低著頭:“沒有意義的假設,我從不去想。”

蘇御很快地說:“我可以讓它變得有意義。”

張耀陽抬起頭,與秦王對視:“你是想讓我當你的走狗,出賣我的族人?”

蘇御笑了笑:“如果正好相反呢?”

張耀陽愣住了。

“給他鬆綁,放他走。”蘇御站起身:“張耀陽,我今日放你,與放一條狗沒有區別。但我希望再見到你時,你是條漢子。現在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能辦好,我可以赦免你和你們張氏家族所有人。我相信你和你的兄弟還有家人苟活於世。他們過得很苦,而且膽戰心驚。如果你想解救他們,你就替我殺一個人。”

枷鎖鐵鏈卸掉,張耀陽站了起來,輕哼一聲,轉身就走,整個過程沒人攔著他。

當他走到門外,左右看了看,竟空無一人時,他扭過頭來:“殺誰?”

“楚無霸。”

秦王揹著手,望向張耀陽:“幹掉他,你不但能當個人,我還能讓你當官。從此,張家的命運掌握在你的手裡。”

張耀陽又走了回來,他問蘇御,楚無霸是誰?為什麼讓他去殺楚無霸?將來幹掉楚無霸,何以保證你不反悔?

蘇御只回答一句,因為我覺得你是條漢子。而具體的事讓馬修與他去談,馬修只會給他很少的錢,讓他把城內的張匪餘孽聚集到一起。蘇御相信,那幫人還沒殺淨。但他們已經徹底沒有翻盤的希望。現在他們的生活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來形容。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會再抱有任何幻想。給他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他們會選擇同意。

秦王府會給他們發“臨時外辦”腰牌,但他們沒有戶籍,就不能辦路引,就不能離開洛陽城。但他們可以在洛陽城裡活動。

蘇御以為,城裡的張匪還能剩下二三十個,可過了幾天馬修告訴蘇御,還有二百多人。

蘇御頗感震驚,洛陽城的門官是怎搞的,讓這多張匪混進來?

說來慚愧,現在洛陽九門有四個是蘇御在管。這都是三王之亂後形成的局面。金吾大將趙亞夫管西四門,金吾監軍趙御管東四門。而緊挨著皇城的徽安門控制在曹玉簪的手裡,是羽林衛在管。

蘇御讓馬修問張耀陽,你們是從哪個門進來的?

張耀陽說,都是從徽安門進來的。

“曹玉簪在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