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朝最不好當的官就是道光坊坊署的官。每天路過這裡的“業主”們,不知哪位就擁有扇他們耳光卻不用承擔任何後果的高貴身份。

從坊門口路過一個不起眼的老頭兒,因為老頭隨地吐痰被坊吏罵了幾句。老頭一扭身走了,過了一會把某位王妃喊了來。原來剛才那個捱罵的老頭是王妃的叔伯、舅舅什麼的。總之王妃娘娘的巴掌肯定是躲不過了。識相的署吏乾脆主動扇自己耳光,給這位深藏不漏的老頭賠禮道歉。

在別的坊作威作福的坊署衙門,在道光坊這裡更好像是一家物業。說他們一點權力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好歹坐鎮坊署的坊丞還是一名八品官員。

可如果說他們有權力,他們卻連淘氣的孩子都不敢深管。這不,剛才坊署窗戶紙被賢親王趙選的孫子用香燙出幾個洞。面對那位可愛的孫子,坊丞點頭哈腰地說,小王爺真會玩。可那位孫子剛走,坊丞就罵:狗大胯拉出來的王八羔子,八月十五全家死光。

在道光坊當官是真的難,唯獨有兩個衙門還有點當官的樣子。

一個是內侍省下屬禮監,專管皇族風紀、發放俸祿。另一個是金吾衛總衙,五大將之一的趙亞夫親自坐鎮。

孩子不敢跑去那裡淘氣,因為當兵的張嘴就罵人。那裡也不會出現一個無所事事的老頭隨地吐痰。那老頭擔心被當兵的一巴掌打掉幾顆牙。

若真的捱了打,或許王妃也會上門來討個說法,可歷任金吾衛中郎將都有護犢子的“習慣”,否則總衙士兵也不會那般硬氣。

上午,金吾衛總衙一如往常肅靜,忽而有馬蹄聲傳來,兩匹大驊拉著一臺駢車出現在門口。一名身穿軍校制式服裝的年輕人下了車,年輕人精神抖擻,站得筆直。不久後一名身穿大紅袍的軍官下了車。

總衙門口衛兵認出這位紅袍軍官,京統指揮使蘇御。洛陽城裡的名流,太后駕前紅人,書報紙媒上經常出現緋聞的長安郡馬,扶風郡主西門圭口中的小俏馬,潯陽郡主趙玲瓏口中的炕上無能之輩。蘇御最近還到處找趙玲瓏呢,逮住她一定要給她點教訓才好。

蘇御帶著韓堅來見趙亞夫,這位趙將軍也是韓堅最崇拜的人之一。聽說要與偶像見面,小夥子頗顯興奮。

趙亞夫本名周匡,被天賜帝一手提拔,並賜姓名。如今他身兼數職,最高職務是二十萬玄甲軍總副將,也就是俗稱的五大將最末一位。

雖然他是五大將中最弱的那個,甚至表現出被太后控制的假象,可他的去留問題從來不是太后說了算。按照三位老親王說的,太后可以免除趙亞夫的金吾衛中郎將職務,可她卻無法撼動玄甲軍總副的職務。因為兩位輔政大臣握有否決權,而兩位輔政大臣又要常聽三位老親王的意見。難怪曹聖建議曹玉簪不要動趙亞夫,換來換去也都是趙家人,而那幫人的能力又遠不如久經戰陣的周匡。

蘇御覺得,如今皇室權力分為三個層級。

三位老親王最高,其次是五大將,最後才是曹玉簪。曹玉簪更好像是給三位老親王打工的人,是皇室集團的執行總裁、談判代表、發言人。但她不是集團董事,她手裡沒有兵權股份。

叔叔曹聖手握5%的股份,可平時曹聖與五大將一個鼻孔眼出氣,也不幫著她。如今小寡婦帶著五個月大的兒子,成為三位老親王和五大將的傀儡,日子過得苦著呢。可曹玉簪不想永遠當傀儡,她所有的掙扎都是奔著股份去的。

京都安保大隊長趙亞夫,算是給總裁面子,決定幫她演戲。

趙亞夫也搞不大懂太后到底要幹什麼。他也不覺得一個韓堅能攪起什麼風浪。這小子將來進入玄甲軍服役,他的人事關係就落在五大將手裡。趙亞夫甚至覺得曹玉簪是在白忙活。

不過趙亞夫的演技可比洪盾強許多,趙將軍沒直接出面否決,而是開會討論。在會上趙亞夫的老部下,如今的金吾衛副將萬長槊對韓堅的能力提出質疑。

這時趙亞夫說,既然懷疑,那就比試比試。

韓堅自負武藝不俗,便一口答應。

一群人來到教軍場,有小校牽出兩匹高頭大馬。萬長槊也不客氣,選挑了一匹,騎在馬上手持長棍。那棍兩頭用棉布裹住,沾上雞血。

“來!不要手軟,咱們較量一番!”萬長槊端坐馬上,咆哮一聲。

“請萬將軍賜教!”

韓堅搬鞍認蹬上了馬,一扯韁繩,卻發現這匹馬反應不夠快。可這時萬長槊已經催馬趕來,手中木棍直插韓堅面門。韓堅來不及多想,揮舞手中棍與萬長槊馬打盤旋,戰在一處。

“擂鼓!”趙亞夫看得興起,揮手道:“為這年輕後生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