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蘇御大婚在即,林崇陽從長安奔馬而來,八百里路擋不住好友熱忱。

蘇御在醉仙樓款待友人,還邀來歐陽鏡許洛塵一同暢飲。花大錢請來高階歌舞伎,觀那六么舞女美妙絕倫,四人撫掌叫好。歐陽鏡忍耐不住,跑上前去與女子共舞,一雙不老實的手在女子腰間摩摩挲挲。可是摩挲半天,他也不能成事,遺憾收場。

林崇陽年紀輕輕,已是神策第十師旅校,手下三千人馬。據說下一步就要進入師部,成為第十師參將。提拔林崇陽者不是旁人,正是安國公唐振。

在上個月,神策軍內部沙盤推演和實地練兵,林崇陽力壓抗胡名將典效忠,讓人刮目相看。

這林崇陽不是紙上談兵之輩。早在抗胡戰爭時,十七歲的他補充入隊,從一名臨時都尉做起。帶領三百騎偷襲敵軍糧道屢屢得手。那時神策戰神祁東陽就誇讚他,此子日後必為棟樑之才,並向唐振大力舉薦。

“國公爺已將第三、第九、第十,三個師調往漢中。因蜀漢最近有些不安分。劍門關之敵總來白水附近侵擾。面對敵之挑釁,國公爺說應該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否則慣出病來,使得他們越發猖狂,變本加厲。”

蘇御皺眉:“漢中不是孟家地盤麼?”

林崇陽擺手:“孟家撤了。”

“為何?”

“漢中與荊州之間雖有幾條大道,可荊州情況複雜,還有南晉隔江相望。漢偽皇有心與晉偽皇聯盟,可晉朝對此完全不感興趣,甚至揚言,若漢朝敢進攻梁朝,南晉不會坐視不管。在此情況下,即便蜀漢想進攻梁朝,也不會東進,而是會順小路向北,直奔長安。”

歐陽鏡問:“孟家損失漢中,豈不是虧大了?”

林崇陽道:“不然,山南西道東部和整個山南東道依然是孟家的。唐家所獲只是山南西道十個州,和劍南道北部一州,卻要因此駐兵三萬。消耗與收入幾乎對等,唐家沒撈到什麼好處。”

蘇御問:“既然沒什麼好處,為何還要這樣做?徒增防區,加大與敵人的接觸面積,豈不是虧了?”

“只因為窮。”林崇陽感嘆道:“這三個師調走,便不需要長安提供錢糧,也算是給長安省了一筆錢。而孟家不用管西部,便可以全力應付江南。南晉號稱擁兵百萬,在嶽州到鄂州一線就陳兵五十萬。而我荊州防區卻只有孟家十二萬,確實顯得單薄一些。孟家從漢中撤回三萬,也是勢在必行。”

感覺窮的不僅僅是唐家,與南晉相比,整個梁朝都很窮。

從御史房等方面得到的資料蘇御估算南晉GDP是梁朝的十倍。

南晉如此富,為何不敢打?

不是南晉皇帝不想打,而是晉朝已爛到骨子裡。滿朝文武都是財閥代表,已經嚴重影響國策。

究其根本,南晉財閥無法掌握軍工,因此不願意打仗。

不把軍工讓給財閥,這是南晉皇帝手中最後一根稻草。若這根稻草也沒了,南晉皇帝或許就要改姓。相反梁朝三大軍閥有軍工權,若有遠征,還能賺錢。比如唐家若出兵西域,這錢不是唐家自己拿。全國都要徵稅補貼神策軍為梁朝開疆擴土。這就好比如後世某資本超大,國家出錢打仗,軍工巨頭狂撈,所以好戰。南晉恰恰相反,越富越不打,這與南宋也有相似之處,文官武將天天吵,最後資本說了算。

雖然戰爭能讓門閥賺錢,但十年的抗胡戰爭卻不能。戰爭發生在國內,是一場全面消耗戰,根基動搖,資本狂瀉,大家都血虧。而南晉知道自己不能打仗,生怕北朝戰敗,故而在北朝最危難之際,南晉沒少送糧送錢。沿江部隊全線撤退千餘里,只為讓梁朝放心全力北上。

當得知梁朝獲勝的訊息時,南晉司馬皇帝也在金陵敲鑼打鼓,看起來比梁朝皇帝還要高興。並言稱,我族類固守神州,與有榮焉!

“咱們不聊那些,還是聊女人。哈哈哈,勁風終於能睡到郡主,我歐陽鏡也是與有榮焉!”

“等等,咱們兄弟什麼都可以分享,唯獨媳婦不行。”

“你瞅瞅,他還認真了。”

透過此次交談,蘇御嗅到來自漢中的硝煙味道。

看此時的神州地圖,與三國時倒是很像。不過樑朝一直不是很擔心蜀漢,因為蜀漢要面對南方蠻族侵擾。此時蜀漢突然挑釁梁朝,實在讓人有些搞不大明白。

大司馬唐振面對挑釁一向很強硬,要求漢中駐軍再發現敵軍靠近就可以圍捕捉拿。若還來挑釁,就發兵將劍門關納入梁朝版圖。

現在駐軍白水關的是第十師第一旅,老將唐旭坐鎮。唐旭太老,唐振正有意換將。

——

深夜,蘇御大醉而歸,一路上大袖飄飄,甚是不羈。

歐陽鏡酒量最大,坐車回東宮,還要照顧太子。

許洛塵酒量最小,吐的比喝的多,臉色慘白,被人抬回家去。

蘇御留林崇陽在郡主府過夜,卻被林婉拒絕。林婉道:舍弟魯莽,酒後大吵大嚷,恐驚擾郡主。

蘇御道:“我覺得中天最是有分寸。”

可林婉還是不依。

林婉是林崇陽親姐姐,她不同意留,蘇御也沒轍。平時只感覺林婉溫柔,面對弟弟時卻是嚴厲。可當她聽說林崇陽被重點提拔時,又喜極而泣。聽說漢中可能有戰事,她又擔心起來。各種表情在她臉上交替,皆因蘇御酒後一通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