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也湊過來,向樓下望去,視線不好,看不清這人是誰,孔祥喊:“既然是來幫孔祥的,上來同飲!”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登上樓來。

蘇御轉身出門去接,孔祥跟在身後。在一樓大廳見到黑衣人,黑衣人把段義的屍體放下,用自己黑袍裹住他。當他扯下外袍時,竟露出一身行者裝束。這人身材魁梧高大,濃眉大眼,硃紅佛珠單握在手,見他竟有見“武松”之感。

一見此人,孔祥快走兩步,跪倒:“原來是石叔叔!”

孔祥驚喜貌,扭頭對蘇御道:“此人乃是父親結拜三弟,石撞石破山。”

孔祥又指蘇御道:“石叔叔,這位是父親臨終結義弟兄蘇御蘇勁鋒。”

原來這就是當年橫行關內道的石撞,綠林道里都尊稱一聲石三太爺。

蘇御笑了笑,抱拳道:“原來是石三哥。”

“閣下就是華州蘇勁鋒。”石撞面帶慚愧之色,抱拳道:“早有耳聞大哥又有結義兄弟是長安郡主府備選郡馬。此前灑家自覺身份卑微,不敢與郡馬爺攀附,故不相見。既然如今賢弟肯喊咱一聲三哥,那咱可否攀個大,叫你一聲四弟?”

“當然可以。”

看來他已經來洛陽有段時間了,只是一直沒露面。

請上三樓,石撞道:“早在一月之前,齊琿突然來找我,說孔老大染病,恐不能治。希望在臨死之前見我一面,並有要事相托。聽聞大哥惡疾纏身,我便來探望。大哥對我說,孔祥年少,威望不足,恐不能立。他死後,段友德之流不能服他。

我說,殺之。

大哥卻說,只殺段友德一人容易。可這事依然是自己辦的,不能增加孔祥江湖威望。而且殺了段友德還有其他人,遲早也是叛變。到那時孔祥更壓不住他們。於是請我留下助孔祥一臂之力。大哥還說,把官面事託付給四弟,並希望我與四弟見面合謀。可我卻覺得身份卑微,配不上與郡馬爺稱兄道弟,故而拒絕。

段義雖是段友德同鄉,可也是我的弟子。我私下找他商議,關鍵時刻學那馬岱斬魏延。可惜段義學藝不精,未能斬殺段友德,反被段友德所殺。我本欲衝上去為弟子報仇,卻不曾想花七俠捷足先登。

花七俠的輕功不愧當世第一的美名,石某自愧不如。且不說花七俠,就是四弟的輕功,也遠在我之上。我先發,竟落到你二人之後。不過當時我不知蒙面人是四弟,虛晃一刀,倒是冒犯了。”

這石撞長得很江湖,卻是一個很謙虛的人,他的那一刀可很不簡單。力道千鈞,卻又收放自如。是內功見長的橫練真功。

蘇御道:“孔老大神機妙算,竟算得這般長遠。不知大哥還有別的安排沒有?”

“沒了。”石撞道:“今日之後,我便要離開。大哥說了,管得一時,管不得一世。能幫孔祥到這裡,就是他最後的一招。此後孔祥能否站得住,看他自己造化。”

聽到這些,孔祥忍耐不住,痛哭失聲。

蘇御道:“其實圍繞孔家,還有很多事沒有解決。如今韓氏盯上孔家財產,明裡幫忙,暗裡蠶食。吃相很醜。”

孔祥道:“義父不必擔憂,之前我被他們矇蔽,可現在我已看清他們。雖今日來的是韓韋而不是韓斐,可他們是一丘之貉,我倒是看得清楚。那韓斐如此對我,咱們走著瞧。我先把大錢藏起來,不能留在洛陽。看我如何尋找高手,刺殺韓斐。”

蘇御苦笑道:“又魯莽了。殺他哪有那麼容易。而且現在麻煩事還沒解決。今天鬧出這麼大動靜,官府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孔祥道:“京兆府、萬安縣、北市坊署我都有打點。”

蘇御道:“打點又如何?財閥想弄你,你的錢都是百花。”

“那義父以為應該如何做?”

蘇御想了想:“先躲起來再說吧。”

打點還是有用的,最起碼坊署沒立刻來抓人。而孔祥已經帶著人逃出洛陽城,躲進南郊,只留下幾個沒有汙點的小廝與蘇御聯絡,等待蘇御訊息。

石撞真的走了,臨走前送給蘇御一本刀法《斷恆山》。

“灑家只能算是半個出家人,以前一直塵念未了,連寺內方丈都不肯為我剃度。我想,這次回去,方丈會收我了。這本《斷恆山》,是我多年實戰經驗所得,在恆山修行這些年,我把它整理出來,故而取名如此。此刀法適合大砍大殺,更適合突圍。算不上精妙,四弟不要嫌棄。”

“三哥一片好心,怎能嫌棄?”

“我觀四弟用劍,其實劍也不過是兩面刀。我這裡沒有推刀式,所以四弟拿劍當刀,也未嘗不可。只是四弟的劍,一定要堅韌才行。”

“多謝三哥提醒。”

說罷,石撞轉身而去,好瀟灑一江湖人。

想當年孔老大身邊有二爺關雄,三爺石撞,才能叱吒江湖橫掃關內綠林道,得見風采,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