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老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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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長槊是一個很情緒化的人,說了一些狠話之後離開,不過他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扯嗓子嚷嚷要去見皇帝,可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又調轉馬頭,找他的老上司趙亞夫去了。當趙亞夫聽說這事之後,輕輕搖頭,對萬長槊的表現有些失望,同時也感到一絲欣慰。
之所以失望,是因為他覺得萬長槊的官已經當到頂了。按照萬的才能,金吾衛總副這個職務已經是高估他。但皇帝現在要的是“忠誠”而不是“才能”。僅憑才能論,有張雲龍和趙亞夫就已足夠。張雲龍和趙亞夫手下都是一群“萬長槊”,這才是皇帝最希望看到的配置。
梁朝的軍隊,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團級以上隊伍,都有明確的“五官”配置,首將、監軍、督糧官、參將、副將。五個人互相制衡,互相監督。那麼這次趙裕隆能買通四支部隊謀反,可見他在背後下了多少功夫。
因為玄甲第三師(金吾衛)的特殊性,中郎將趙亞夫只有臨時指揮權。像這次平叛,趙亞夫手裡只有六塊令牌。只能控制的左右驍騎、左右豹騎、左右熊渠。而左右熊渠還造反了,帶著火雷去炸皇城大門。要不是急命豹騎放棄黃道橋,轉而阻攔熊渠衛,還真有可能讓熊渠衛得逞。到那時麻煩可就大了。
熊渠進不去皇城,其實趙亞夫也進不去。守衛皇城的左右羽林衛接到的命令是:除非單人報門,否則靠近射殺。
也就是說,金吾十二衛中各位都統是直接向皇帝負責的,只是戰時根據令牌,臨時聽趙亞夫指揮。
“遇到想不開的事,你還能來找我,說明萬總副還是瞧得起我趙某人嘛。”趙亞夫笑了笑說:“蘇御不是普通御史,他有多重身份,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萬長槊悶聲說:“您是俺的老上司,俺當然瞧得起。咱們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不像這幫小白臉、死太監。一天天就知道挑毛病,挑事兒。要不是背後有靠山,其實啥也不是。”
趙亞夫擺了擺手:“話不能這樣講。他們也都很不簡單。眾人中脫穎而出被皇后器重,必然尤其過人之處。無論是蘇御還是張密,你都不要得罪才好。哦,當然,這只是我一家之言,具體如何對待,還是萬總副自己定奪。”
“唉,趙將軍,你怎的總喊我萬總副?”萬長槊苦著臉:“你還是喊我一聲小萬,我聽著舒服一點。”
“呵呵,時過境遷,不合適啦。”
萬長槊坐在趙亞夫屋裡,憋了半天,覺得自己說不出什麼來,乾脆把那顆人頭拿給趙亞夫看。
雖然趙亞夫久經戰陣,可是突然有一顆血淋淋的東西出現,也是讓他有所不備。心中一陣無語,聽著萬長槊說起這顆人頭的來歷。
雖然趙亞夫是金吾衛中郎將,可他的主要責任不是緝拿盜匪。作為玄甲第三師五將之一的萬長槊,分管錦衣衛。趙亞夫不想參合其中。表面上認真聽萬長槊說話,並誠懇地提出一些建議之後,還是打算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放回到萬長槊心裡去。你可別把什麼事都送到我這裡來。本將軍沒那個閒工夫。更不想蹚你的渾水。
“長槊啊,關於剿匪的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們大家看在眼中,佩服在心裡。聖上對你也是大加讚賞。你要繼續努力,為咱們金吾衛爭光,為皇帝分憂。遇到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要人給人,要錢撥款。咱們兄弟之間絕不含糊。不過呢…”
趙亞夫親自沏茶,遞給萬長槊,萬長槊起身接著,頗顯恭敬。
趙亞夫又道:“長槊啊,我們金吾衛與別的軍隊不一樣。我們可是守衛洛陽城的兵。無論到什麼時候,只聽皇帝的話。”
趙亞夫故意停頓,萬長槊立刻道:“這我當然知道嘍。”
“不不不,我還沒說完。”趙亞夫連忙擺手道:“我們忠於皇帝,不代表就可以得罪皇后。如今皇后的人在你那裡只是調動九十三個人,你覺得很多嗎?動搖你萬指揮使的統領地位了?換句話說,難道你還想因為不到一百個人,讓皇后求你不成?”
“這……,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萬長槊為難的說:“但這是軍規呀!即便是皇后……”
“長槊,你糊塗。你的忠心在這次平叛中已展露無疑。皇帝對你是非常放心的,否則也不會提拔你來當十二衛總副。可你怎麼就體會不到皇帝的良苦用心呢?錦衣衛當中,為什麼把玄甲營擴充到九百多人,而三小營還是那麼小?說好聽的,是三個營,其實那就是三個卅隊。他們能掀起多大風浪?這就是皇帝故意讓給皇后的兵權。如果你連這都看不出來,嘖嘖嘖,長槊啊,你這‘從三品’恐怕要坐不穩啊。”
“這……,能嗎?”
“還‘能嗎’?”趙亞夫苦笑:“我奉勸你一句,還是趕緊回去,與蘇御史、張督查搞好關係。至於三小營,以後讓他們動兵之前跟你說一聲,走個手續也就是了。這樣既能保證你的面子,也能給他們行個方便。到時候皇帝問你,你能把三小營的動向說得一清二楚,這就足夠。即便捅了簍子,也是蘇御和張密桶的,他們上頭是誰,皇帝心裡非常清楚。怪不到你頭上。至於玄甲營,完全控制在你的手裡,蘇御和張密不也從來不去找玄甲營麻煩嗎?還有,皇帝交給你的任務是剿墨匪和蠱匪。你要抓緊去辦啊。如今蘇御史給你送來線索,你不感謝人家,還跟人吵了一架?”
趙亞夫指著萬長槊,搖了搖頭說:“你說你這人。也就是咱這樣的老關係,我才肯跟你多說一句,你這樣做,有些不太合適。”
“趙將軍說得對。”萬長槊站起身,行捶胸禮:“那我現在就回去。”
趙亞夫讚許地點點頭。
“我去找他道歉。”萬長槊憨笑:“”嘿嘿,咱這人就是這樣,有錯咱承認,不能像個娘們似的什麼事都窩在心裡。”
趙亞夫站起身,拍著萬長槊肩膀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萬長槊。男人就應該像你一樣。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剿匪成功的好訊息。”
——
眼瞅著萬長槊氣鼓鼓地離開,蘇御心裡也有些敲鼓,如果他真的跑皇帝面前告上一狀,也是夠讓人頭疼的。蘇御甚至已經做好不當這御史的打算。可沒過多久,萬長槊又拎著人頭回來了。
萬總副跳下馬來,走到蘇御面前,高聲道:“蘇御史,我向你道歉。我就問你能不能原諒,如果不能,我給你磕一個如何?”
聞言,蘇御差點笑出聲來。
與萬長槊喝了頓酒,這事就算過去了,不過酒間萬長槊定下新規。萬長槊要求,每次用人必須提前與他知會一聲,並立下文書。你們什麼時候走的,帶了多少人,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什麼時候回來。這些都要記錄在案。不過這僅限於三小營,玄甲營你們就別想了。
蘇御覺得萬長槊的要求是合理的,便爽快答應。
後來蘇御把這事說給張密聽,張密看起來有些不大高興,還罵了萬長槊兩句。感覺這兩個小子之間將來可能要爆發一場衝突。不過蘇御不打算參合其中。趕緊躲遠點才是最明智的。或許可以借送甜糕的機會與皇后提一提此事,表現一下對皇后的關懷,這就足夠了。
蘇御抖了抖袖子,離開錦衣衛,去往福承坊找孟憲。二次邀請孟家參與造紙商會。與第一次差不多,也是吃吃喝喝的一下午,什麼事也沒辦成。孟思勳還是那副死人臉不肯同意。蘇御也不上火,深表遺憾地離開,回家的路上哼唱小曲兒。小嬛在一旁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