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掌燈時分。

沒出正月,在小街上還能感受到一些年味。隨處可見新貼的春聯,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嶄新的福字門神,孩子群中一部分穿上了新衣。不時還能聽到一二爆竹聲響,想必是哪個頑皮的孩子,把過年撿來的炮仗丟到了街上去。

窮人家孩子買不起那玩意,都是跑到高門大戶門口,撿來一些沒能成功點爆的鞭炮零碎。帶回家去,一手持香,一手點炮仗。炮信很短,幾乎是一離手就響了。記得小時候自己也這樣幹過。還被“總愛大驚小怪”的父親罵了一頓。

蘇常勝對蘇御格外關心,遠遠超過對他的那些女兒的關心。大家都說蘇常勝重男輕女最為典型。給人的感覺,就算他的女兒掉油鍋裡他都不關心,反而是兒子受了一點委屈,他就暴跳如雷。

西府外小街中段,一家酒肆熱鬧非常,大老遠就能聽到從二樓傳來的划拳行令之聲。

陳家酒肆的掌櫃一個人坐在一樓,而二樓房門緊閉,也不許他上去。他倒也落了個清閒。少年店小二,百無聊賴坐在門檻上,雙臂交疊放在膝蓋上,耷拉著腦袋打盹。不久後腦袋終於落到胳膊上,看上去好像是睡著了。

與店小二同樣犯困的還有小嬛,蘇御沒讓她上二樓,不過蘇御還是蠻照顧丫鬟的,特意給丫鬟點了一盤肉吃,小丫鬟吃得飽飽的,反而更容易困了。

長孫唐麒從二樓窗戶跳出,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蘇御也早已吃得大飽。看著這幫五大三粗的扈從們划拳行令。

蘇御心中有些著急,那個躲在福記貨棧裡的刀客,估計此時一定是又冷又餓。而自己卻不能立刻接應一下。想來那名叫張小刀的刀客還是因為救蘇御所以才受傷的,因此蘇御心中更加不忍。

再這樣等下去實在不妥,蘇御故意打翻酒杯,浸溼衣袖,託辭洗手,離開二樓,來到樓下。小嬛欲跟隨,卻被蘇御勸住,只道還要去方便方便。小嬛不依,蘇御便帶劍出去,小嬛才勉強同意。

避開小嬛視線,蘇御對掌櫃使了一個眼神。隨後蘇御走向後院,掌櫃的緊跟了出來。

蘇御低聲道:“孔孝林說,找你就能找到他。”

掌櫃猶豫半晌,低聲道:“敢問郡馬爺,您手裡的劍,到底從何而來?”

蘇御一笑道:“看來你就是躲在郡主府外面的那位高手。我想孔孝林已經與你說過這劍是我撿來的。可你好像並不相信這種說法。那麼你覺得,這柄劍是如何到我手裡的?”

掌櫃猛地抬頭:“郡馬爺,能否借一步說話?”

“你帶路。”

酒肆後院還有一間小房,看起來是囤放雜貨的小倉。掌櫃先走了進去,示意蘇御進來。蘇御左右看了看,並未遲疑太久,便也跟了進去。小倉裡只有斜斜的一道月光透射進來,顯得屋裡更加狹小。

門被掌櫃關上:“郡馬爺,冒犯了!”

說話間,掌櫃一拳擊出,拳頭未到,勁風襲來。

“嘭!”月色光柱下,一隻手抓住了掌櫃的拳頭。

“‘大霹靂手’陳千缶的‘伏虎拳’,不是你這樣用的。”說話間,蘇御反手一拳還擊,重重砸在掌櫃肩頭,那掌櫃連續倒退幾步,撞在牆上,發出“嘭”的一聲。蘇御收拳,將手背在身後:“而是這樣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