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黑寺

蘇御端坐正殿,聽梅紅衫講述上午時在平康坊狹巷發生的事。說話時,梅紅衫表情有些怪。蘇御有所察覺,故而留意。

把大概情況介紹完之後,梅紅衫道:“我觀那文一刀武功平平,根本不是蘇堂的對手,所以我就沒殺他。省得與聖火教結仇,也是不好的。另外,正如蘇堂主所說,他只不過是一個工具人。他本身與蘇堂主並無仇怨,這也是我放過他的原因。直到最後他也沒說出那個僱他的人是誰,但他卻預設是夜無良的人。既然是夜無良的人,我看也沒必要再問了。畢竟都該死!”

蘇御點頭:“梅羅漢能從大局考慮問題,我很欣慰。像文一刀這樣的殺手不少,夜無良不顧文一刀,還有文二刀、文三刀可以僱。所以跟這幫只為了賺錢的殺手,我們沒必要浪費太多精力。更沒必要因為這件事與聖火教結仇。”

梅紅衫道:“江湖傳聞文一刀只為錢,從來不講道理。可他賺的錢都獻給了教派,他本人和他的師妹過得並不富裕。”

蘇御覺得梅紅衫這句話說得有些多餘,不過卻從這句話中,聽到了些許人情味。同時還聽出梅紅衫因為沒殺文一刀而感到些許內疚。

蘇御喜歡有人情味的人,笑了笑道:“‘江湖傳聞’往往傳的都是人們願意聽到的,而不一定是事實真相。就好像‘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是一個道理。”

梅紅衫點頭道:“我放過他們之後,那名叫文婉的女子還說出車老大的名字,韓富貴。我聽說蘇堂也在運竹子,不知是否識得此人。雖然這件事暴露,聖火教不會再透過這種手段運送伏火雷,不過我們還是應該小心一些。別稀裡糊塗的給人當了刀使,最後再因為這事兒攤上官司,那時就說不清楚了。”

蘇御想了想:“運竹子的車隊,都是孔孝林孔秀叔侄在鹿橋驛僱的。我會去問問他們。如果這韓富貴果然是給我們運竹子的,那麼以後再運竹子,當真要小心一些。而且……,他們不是已經運了一些嗎?我覺得這事應該重視起來。”

梅紅衫點頭。

蘇御站起身:“聖火教的膽子也太大了,想炸洛陽城。我有些搞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聖火教主文天鷹有意參與謀反?可他的幕後主使又是誰呢?”

聞言,梅紅衫愧疚難當,行禮道:“屬下疏忽,沒考慮到這一點,未能問來。”

蘇御笑了笑:“梅羅漢不必自責。你的心中有神教,這是你的本分。其它方面沒考慮到,我不怪你。另外我終於搞明白譚沁兒是如何逃離皇宮的了。呵,這妮子運氣可真好。沒想到韓風(張密)與二師兄早就互相知道身份。如今這事兒有所擴散。但也僅限於我們四個知道。”

梅紅衫、屠彪、唐憐點頭稱是。

蘇御放鬆下來:“韓風這人不地道,竟然把咱家二師兄的身份告訴了文一刀。而咱家二師兄卻沒把這事告訴我們。不過現在咱們雙方扯平了,這也側面加深了神教與聖教之間的友誼。雙方好不容易才把高手安插進皇宮,絕不希望輕易暴露。那就讓我們雙方共同保守這個秘密吧。這樣也有一個好處,以後聖教的人就不敢輕易打我們的主意。所以文一刀不必再盯著,他不會再找我的麻煩。”

從一開始,梅紅衫就好像一直在猶豫著什麼,直到蘇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才道:“剛才屬下說錯一句話。”

“哦?”

梅紅衫汗顏道:“那文一刀未必是武功平平,因為他現在內力有損。假如內力恢復,其武功恐怕不在我之下。不過即便他內力恢復,在蘇堂主‘雷公手’面前也不值一提。”

蘇御品咂梅紅衫前後之言,再想她前後表情變化,笑了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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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二師兄和聖火教的緣故,蘇御沒把伏火雷的事直接告訴皇后。而是打算自己去查。等自己查清楚,如果這批伏火雷果然與裕親王或者庚親王有關,再告訴曹玉簪不遲。

因為一旦告訴曹玉簪,那麼張密肯定待不下去了。而姬凌雲因為擔心聖火教報復,估計也要放棄“金吾衛右統領”和“大內行走”兩個頭銜。很顯然這不是蘇御希望看到的結果。

另外蘇御還覺得,畢竟此時運進城裡的伏火雷不多。想必聖火教和他們的幕後主使,不會用那麼少的伏火雷在洛陽搞事情。而且他們原定八月十五的引爆的計劃,必然也會推遲。

蘇御去了一趟鹿橋驛造紙廠,問孔孝林是否認識韓富貴。孔孝林說韓富貴正在外面裝車。那韓富貴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車伕,正所謂“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幫人為了賺點小錢兒,答應幫別人帶一車貨進去,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並未深究。

蘇御只是讓孔孝林以後安排人監車,不允許別人混進來便是。

孔孝林說,會安排孔秀押車。

傍晚的時候蘇御回到洛陽,直奔平康坊而去,帶著小嬛和童玉穿過文一刀走過的小巷,最後在文婉的小木屋附近轉了轉。正如蘇御所想,此時文一刀和文婉師兄妹已經離開這裡,不可能再回來了。這件事,要想直接問他們,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童玉皺眉道:“郡馬爺,這裡的女人都好惡心啊,咱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

“哦,我從沒來過這裡,就是過來看看。你倒不必擔心我在這裡幹什麼壞事。”蘇御笑了笑:“走,我帶你們去萬花樓看大明星。”

蘇御總叫那些清倌為“大明星”,小嬛童玉早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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