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軒說完就騎著馬,帶上一部分人就往碼頭趕去,沒有理會滿臉鬱悶的老弟。

走的是城池外道,但來往的行人不少,偶爾遇到拉著貨物的馬車,有熟人遇到都會親切叫上一聲,“鄭大人”。

鄭軒也是微笑帶過,沒有多餘的禮儀,如果記得名字便禮貌喊上。

若是放到大清內,必要行兩拜或是下跪之禮。

往城以南兩三里地,便見到半丈兩尺高的圍牆,圍牆內是兩三層高的西式建築,英吉利的喬治亞建築風格,法蘭西的白牆石柱雕像公館,或是普魯士黃色調的石磚房以及西班牙最喜歡的紅磚房。

偶爾出現教堂,不過也分門別類。

比如英吉利的基督教,與西班牙的天主教,這個兩個新老教派神父就差約個群架。

雖然兩方不至於打架,但日常免不了橫眉豎眼,然後來上兩句,“我親愛的上帝,有人在褻瀆你,請原諒他的無知。”

“哦,我尊敬的上帝,有人借你的名義誤導世人,請讓他迷途知返。”

至於他們用的是西班牙語,還是英語,能否聽得懂對方,鄭軒都不想知道,你愛建多少座教堂都行,只要錢交夠。

想要百姓信教,先捋清楚祖先關係再說。而且他們無法離開這個區域,到外面傳教,所以教徒有限。

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殖民地,但事實不是如此。

這是鄭軒規劃的一千五百畝地自由貿易區,主權以及關稅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類似於現代的引進外商政策。

鄭軒只出租土地,允許外國商人建公館,倉庫或是工廠,而後每年收租。

當然,工廠必須九成為華工,禁止使用黑奴,工錢福利也都要依照鄭軒制定的當地法律,且鄭軒要拿走工廠三成股份,這樣做只是為了讓本土工人學習裡面的技術。

看起來嚴苛的條件,依舊有許多商人在此開工廠。

比如鐘錶製造,船舶製造,琉璃工廠。

他們能夠在當地取材,或是在東亞收購原材料,在此地用採購來的機械進行加工,再賣回去。

鐘錶就是乾隆最為喜愛的,所以廣州十三行鐘錶生意最為熱鬧,基本大小官員都要收藏一二,用於進貢給皇帝。

如果從六萬多里外歐洲運來,那成本要多出三四倍乃至更高,倘若遇到海浪沉船,可就血本無歸,所以在宜蘭建廠更為保險,盈利更高。

“福叔,弟跟我說了,沒人補倉?”鄭軒一下馬說道。

此時一個老中年坐在兩層樓高的大倉庫外,坐在太師椅上曬著太陽,黝黑褶皺的面板並不顯蒼老,更多是老煉。

他看了一眼鄭軒,抖了一下菸斗再吸了一口煙。

然後起身開倉門,用菸斗指了指裡面,“你自個瞧瞧。”

鄭軒進去只看到一個空曠的大倉庫,裡面只堆了幾百箱貨物,皺了眉頭道:“他孃的,怎麼少了這麼多?”

“昨天來了一個東印度公司的大班(總經理),好像叫普蘭特來著,他的大船就將大半個倉庫清掉……你那走私線該不會被大清踹了吧,好幾天都沒訊息了。”福叔悠閒地坐回去。

“這我要去福建看看才行,最近大山另一邊起義,應該被影響了。”

“不著急,現在冬季,那些紅毛立夏以後才過來,哦,對了,你那小伎倆奏效了,明洪那小子學會了紅毛的造船手法。”福叔說完抽了一口煙。

鄭軒將倉庫門關上,隨口說道:“這是好訊息,我們再也不用讓哪些臭海盜賺黑心錢。”

“壞訊息在後頭呢,你可欠了人家四艘大船錢,一共五萬兩千英鎊,人家現在跑來追債,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共是十五萬六千兩白銀,我把紅毛大班買茶葉生絲的四萬兩填進去了(1)。”

說完,福叔又抽了一口煙。

鄭軒嘆了一口氣,“知道了。”

他內心在滴血,一艘七八百噸的輕型蓋倫船報價高達13000英鎊,而且還未配備火炮。

但也是無奈,鄭家在一百年前降清,家族分裂之後,鄭氏家族培養的船工匠基本都被其他商幫,船坊,家族瓜分了。

自己家族帶來的船工匠,在這深山荒野中過著隱世生活,能力也基本退化了。

兩年前是依靠英吉利退休的海盜,才學會了建造三百噸位阿拉伯三桅帆船,也就是快速三角船。

鄭軒要走的時候,福叔不忘老神自在地提醒一下,“那個英吉利大班找你有事,你下次把鄭明凱叫過來吧,那些紅毛都不知道說什麼鬼話,嘰裡呱啦了老半天,最後要不是韋德神父,我還以為他在唱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