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左右躲不過去,張繼索性抱拳一謝,開口道:“既如此,就有勞尊駕了!”那人又道:“張二俠既然能勝過薛老前輩,自然是天下無雙,還請指教!”。

“指教”二字還未脫口,劍鋒所指,早已經朝著張繼喉嚨刺來,張繼側身讓過,看似輕描淡寫,座上諸人可都吃了一驚:這一劍何等凌厲,看似輕輕一刺,實則暗含多種手法,換做自己是萬難躲過,不想此人只在輕描淡寫間輕鬆避開,臨了還把個酒罈子搭在嘴上,連灑帶飲,瞬間又被騰空,那張繼伸手一抹嘴,叫一聲“好酒!”轉手把個酒罈子往對方身上一丟,那人手腕一翻,自上而下,削為兩半。

李飛雲一旁觀戰,失聲大叫道:“蒼龍戲水!”那使劍的回頭叫道:“好眼力!”李飛雲也不理會,高叫一聲“二哥當心,這是點蒼劍法!”

張繼返回身來,走到李飛雲身邊,左手一伸,又拿起一罈酒來,說道:“我那八弟也學得一身舉世無雙的劍術,只是不在此間,若他在此,定然能與你切磋劍術。”又轉過頭來,對著使劍的說道:“閣下既是劍術高手,我就帶我八弟,敬閣下一罈!”

說完雙手將那酒罈子一撮,那罈子凌空轉起,那使劍的伸出寶劍刺來,張繼左掌一揮,頂了回去,只見那酒罈子兀自凌空旋轉,劍尖處火心迸濺,忽然“嘭”的一聲,木塞子自壇頂跳了出來,酒花四濺,張繼大喝一聲,伸出右腳來,對著罈子底下一踢,那罈子向上飛出一丈來高。

使劍的把劍在手,三尺青鋒向上被盪開,幾乎脫手,劍氣帶過,身後一個大漢被砍下右臂,哀嚎不止;張繼縱身一躍,半空裡伸手一抓,咕嘟嘟又是幾口,落地間又一罈子喝空。

李飛雲一旁悠悠言道:“威震西南的點蒼三劍,怎麼連手中寶劍都拿不住?有意思!有意思!”那使劍的被一通奚落,大怒不已,正欲再出招。右首上那位老者出言攔住;“柳老師住手吧!”使劍的怒道:“我不服,張二俠我們再來比過。”

張繼抱拳躬身道:“原來是點蒼派的柳前輩,久聞‘無名劍’柳滄海柳老前輩劍術通神,在下自愧不如!”柳滄海哼了一聲,旁邊李飛雲搶道:“勝負已分,柳前輩若要切磋劍術,改日何不去找我八弟!”

那洞主面無表情只是略一揮手,柳滄海氣的跺腳,一屁股坐回原位。那洞主張口道:“張二俠果然好酒量,只是這主客有別,我身為主人家,怎麼能讓客人敬酒呢?”張繼朗聲回道;“洞主如此客氣,張某萬不敢當!”

那洞主大笑幾聲,言道:“連薛老前輩和點蒼柳大俠都敗下陣來,我一介女流,怎敢託大?”李飛雲搶道:“我二哥隻身一人,莫非你們想仗著人多,車輪戰不成?在下倒要奉勸各位,好生掂量掂量。”

那洞主盯著李飛雲發呆片刻,轉而緩緩言道:“今日我洞中幾位貴客聽聞諸位英雄了得,都想領教領教。我一個婦道人家,卻是想攔也攔不住哇!”李飛雲聞言冷笑一聲。

那洞主又道:“今日我備下酒菜,專程宴請各位,還請張二俠喝完這桌上的酒水,莫要辜負了小女子一片心意才好。”又對著左右言道:“大夥兒真是好客,若要勸張二俠多吃幾杯,也別一湧而上呀!我看吶,咱們就再敬張二哥三杯,若是再多了,只怕張二哥吃醉,嚇著我這洞中的女兒家們!”

張繼聞言一聲大笑,道:“好!三場就三場!”說話間伸出左手,抓起左邊座上一個罈子,放在隨手拔了塞子,右手伸出殘掌來託在壇底,笑道:“在下平日不喜歡客套,就不與諸位客氣了。”抬起右腳只在桌上一踩,咕嘟嘟又是一陣。

座上諸人,眼見柳滄海都不是敵手,哪個還敢近前來?又見張繼伸出左手來,大拇指暗住無名指和小指,食指中指併攏出,一股水柱噴射而出,分明是用內功硬生生將酒水逼出體外,右首座上那老者叫道:“不好,快動手!”

右下方第三處跳出一人來,伸手之間便從身後一個大漢手裡搶過來一條鋼槍,那大漢措手不及,兩手心裡早被帶去肉皮,血淋淋不住顫抖。

那人鋼槍一點,道一聲:“滄州神槍門成心霸領教!”話音未落處槍頭點過,張繼略一轉身右腳一踢,順勢一纏一帶間,那槍頭就被死死踩在腳底。再看時又一罈子喝完,張繼隨手將罈子向後一丟,開口道:“昔年我曾在軍中效力,抗擊倭寇,少不了這滄州神槍門霸王槍的功勞。”

成心霸拽搶不動,一個掃堂腿踢來,張繼見勢一躍,略過桌頂,輕略猿臂,落地處又一罈子捧在掌上,口中言道:“你鐵槍門王忠王虎兄弟憑著手中一杆霸王槍,效力疆場為國流血,何等英雄,憑你也配自稱霸王槍的傳人?”成心霸也不理會,槍花一抖向著張繼門面一連紮了十幾下。

好個張繼,腳尖點地身子向後一斜,輕飄飄移出一丈來遠,隨手又揭去塞子,霸王槍不依不饒迎面跟來。成心霸見攻上面不成,雙手一換,又照著下三路刺來,張繼抬腳就踢,槍槍被盪開。

轉眼十回合已過,成心霸忽然招數又是一變,專照著腋下刺來,有道是一力降十會,這霸王槍縱然精妙,可張繼一身武功何等了得,槍尖到處既被盪開,縱然變化精妙俱是無用。

成心霸心下大怒,大喝一聲,又朝著張繼心窩一槍刺來,這一槍用盡周身功力,縱然鋼筋鐵骨,只要被刺中,也定然必死無疑。

坐上諸人眼見張繼要被刺中,心下各都高興,惟有柳滄海心中不悅,如此一來,自己一身的點蒼神劍,當真是不如他霸王槍了。槍頭眼見離心臟只有一寸有餘,張繼是必死無疑了,哪知張繼忽的一個側身,躲讓過去左臂用力一夾,竟然將槍夾在腋下,成心霸氣沉丹田兩臂用力,死活再拽不動。

張繼伸出手來,抓住槍桿轉身橫在胸前,成心霸只是牢牢抓住槍桿,死活不肯鬆手。二人竟然又較起內勁來,張繼仰起頭來,一注清流倒入口中,六分灑去四分吞入腹中,轉眼之間第六罈子被喝個精光。又隨手丟了空罈子,轉身閃到成心霸身後,只在槍尾處用手一拍,那一杆鋼槍竟從成心霸手中一脫而出,半空裡恰好穿過方丟的空罈子,插在一旁的石壁上,細看時候,那空罈子只被穿了個圓洞不曾破碎,槍頭入石壁,足足三尺有餘。

座上諸人回看張繼,移步之間已有微微醉意,胸前衣衫早被浸溼,臉色微微泛紅,又生的虎背熊腰,立在廳上直如天神一般。座中一眾武林高手,見狀己有三分敬佩,三分自慚形穢,又四分的畏懼。

右邊座上又齊刷刷站起來三男一女,不知何時,早已經拿了兵刃在手。一個提了一對子午鴛鴦鉞,一個拿著半月鐮,另一個握著一對梅花鉤,為首的一個盤著條三丈餘的蛇鞭,抱拳道:“關外四雄,少在中原走動,久聞‘神州七傑,乾坤一劍’的威名,能與張二俠斟酒,實在是我等的福分。”說話間,緩緩抽出腰間長鞭甩在地上。

張繼微微搖晃走到桌前,只用手在桌上一拍,剩下兩罈子酒似是落地的彈珠一般應聲跳起,張繼攤開雙掌接在壇底,紅布塞子早被蕩去,朗聲言道:“四位英雄雖然久居關外,但諸位威名如雷貫耳。今日初次相會,何敢勞煩大駕,在下還是自己來吧!”說話間兩臂高舉仰起脖子,兩注清流早就瀉入口中。

使鞭的見狀抖動鞭梢,那軟鞭似是閃電一般劈來,張繼躲閃不及,左臂之上,早就被纏住,鞭梢過處,李飛雲瞧見張二哥腕上被掃出一道血痕來。李飛雲心下焦急:看來是二哥當著醉了,手腳難免遲鈍,又加上軟鞭與冰刃之中最難糾纏,自己平素遇到使鞭的都忌憚的三分,二哥縱然一身武功,此刻又被四人夾擊只怕不好對付,縱然是不至於身受內傷,這皮肉之苦難保不受。

李飛雲心知張繼的武功才智,時才連鬥幾陣全無擔心,眼見二哥身中一鞭,心下這才一陣懊悔:若非當日自己麻痺大意,也萬不至於身中劇毒,連累二哥陪我以身涉險,中了這賊婆娘調虎離山的詭計,只怕是誤了兄弟們除惡的大事,那可就罪過大了。又想起了白姑娘來,心下又是一陣焦急。再看那洞主,只是盯著自己看得出神,好像場中間的爭鬥,與他全無關係一樣。

再看張繼振聲說道:“你關外四雄在遼東一帶行俠仗義,才打出了今日的威名,我受這一鞭,算是向列位致敬了。”旁邊二人齊聲道:“還敢說嘴!”言罷左邊雙鉞,右邊雙鉤齊刷刷懶腰擊來,餘下一人揮起半月鏟,直照著下三路鏟來。

張繼大喝一聲,口中叫一個“好”字,左臂往回一收,那使鞭的硬生生被拉到面前,右腳一抬向這使鏟的大漢踢去,那使鏟的知道厲害慌忙收手。左右兩邊眼見同伴被拉至刃下,須臾之間,便要喪身自己手中,情急之下,二人慌忙收手,原地一個凌空翻身,齊刷刷落到一旁。

張繼大笑一聲,立在原地舉臂仰頭,兩股清酒又瀉入口中,咕嘟咕嘟嚥了幾口,隨手把兩個罈子向主人座上一拋,輕輕落在桌上,自不必說,這第七罈、第八罈子,也被喝完。

張繼移步返回座位,身形已經搖搖晃晃,顯然是酒勁已經上頭。又對著關外四雄說道:“在下不知四位緣何到此,只是衝著四位行俠仗義美名,實在不願與四位大打出手,還望四位高抬貴手,就此作罷!”那四人各都懷有一身的絕技,未得施展哪裡還肯罷手?各個拿了兵刃躍躍欲試,只是忌憚張繼一身的武功,一時不敢上前。

座上群雄,各個都身懷一身的上乘武功,卻眼見這大漢輕鬆鬥了三陣,八罈子美酒都被喝了個精光,立在堂前直如神人,一時間紛紛喪膽,不敢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