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回硬弩甲士

得知眼前的葉飛正是岳父金蘭兄弟的傳人,韓筱鋒對他的怒火又降了幾分,便不再理會葉飛,反鼓足了勇氣,衝樓下的陸雲漢喊道:“陸先生,你把她……到底把她帶到了哪裡?”

周大雷猛地躥到韓筱鋒跟前,伸手就給了徒弟一個大嘴巴,喝道:“小兔崽子,我看你是色迷了心竅,活得不耐煩了!這京城裡的場子,是你能夠隨便參合的嗎?快給我回來!”說著扯了他的膀子就往後拽。

許是因為韓筱鋒被師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刪了大耳光子,他心中的那點火苗燒昏了腦子,韓筱鋒一把甩開了師父周大雷,顫聲吼道:“我不要你管!”

韓筱鋒已得丐幫奔雷手的真傳,再加上萬沒料到這頭倔驢會跟自己當眾犯渾,周大雷被甩了一個踉蹌,後退三四步這才站穩,只氣得滿臉脹氣喘如牛,冷笑道:“好啊,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

趁著韓筱鋒師徒攪鬧之際,陳璋又是一聲大喝:“孩兒們,給我殺進來!”

但聽得樓上樓下腳步嗖嗖,門口又闖進來十條大漢,倒地的何權、呂嗣再次翻起身來,同新來的十人前後將陸雲漢圍了起來,陸雲漢冷笑一聲,使開拳腳跟一眾錦衣衛鬥在了一處。

葉飛見陸雲漢如此神勇,正想著若是陳指揮使不下場,今夜一眾錦衣衛恐怕拿不下這位通背聖手了。

正在他分神之際,忽見陸雲漢腳下一軟,背上已經捱了一招,接著左右避閃,躲開了眾人的攻擊,靠在了柱子上。眾錦衣衛停止了攻擊,又深恐其中有詐,一個也不敢上前,只將他圍在了牆角。

“老三,你好手段,好手段!”陸雲漢捂著胸口喘息道。

陳璋居高臨下朗聲回道:“若不使些下三濫的手段,我有多少徒子徒孫夠你打殺的!”

“他中毒了?”周大雷不敢置信地問道。趙岵吸了口涼氣,道:“糟糕!”覺海和尚也大驚道:“那咱們也會不會……?”

未等覺海和尚說完,陸雲漢一聲大叫,竟然衝破了眾錦衣衛的包圍,徑直撲向了躲在角落裡的掌櫃的,只聽一聲悽裂的慘叫聲後,那掌櫃的已經胸口中招倒地不起。

這一擊穩準狠兼而有之,但也極耗內勁,陸雲漢支撐不住,終於癱軟在地。

何權、呂嗣領了人正要衝上去,卻被樓上的陳璋到喊一聲制止道:“慢著!先等等再說!”眾錦衣衛聞言又是一驚,反而後退了一步。

那掌櫃的也是錦衣衛的密探!也難怪時才陳璋意在要自己穩住,原來是早就安排了人給陸雲漢的飲食中下了毒。

眼見陳璋心機如此,陸雲漢被擒就在眼前,葉飛不由得犯起了難來:這陸雲漢與師父、義父俱是故交,照此應該施以援手。但自己身為錦衣衛,食君祿忠君事,奉命緝拿要犯又是分內之事,若是貿然出手,只怕會招來無窮麻煩,弄不好就得連累到公主府……

葉飛左右為難,眾錦衣衛卻已經瞧出了陸雲漢呼吸困難,顯然中毒已深無力再戰,正要上前鎖拿這條病大蟲,但見眼前人影一晃,韓筱鋒已從二樓躍下,借勢踢倒了三四人,仗劍護在了陸雲漢身前。

“陸世伯,我來助你!”韓筱鋒本就雄壯挺拔,此刻憑著一股血氣劍指錦衣衛,更是豪氣干雲,陸雲漢為之一振,扯了他的衣襟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你老丈人的氣概!”

周大雷氣得瞪大了牛眼,扶欄伸手叫道:“兔崽子,你給我回來!”卻被趙岵輕輕拽了拽衣襟攔住,周大雷一時未能理解趙岵何意,但也暫時按耐下來。

陳璋面色一變,道:“如有反抗者,一概拿下!”

眾錦衣衛眼見陸雲漢惡虎去牙,眼前又來了個稚嫩的後輩,一時間也不再懼怕,紛紛提刀上前,勢要拿住二人建功。

短劍是重陽寶器,又兼韓筱鋒深得丐幫嫡系真傳,韓筱鋒一面護住陸雲漢,一面與十二個錦衣衛鬥在了一處,雖然左支右擋極為狼狽,卻也未讓錦衣衛傷到陸雲漢一根毫毛。

陸雲漢勉力站起,可此時身中劇毒真力不濟,瞅準時機發了一二招後,頓時一陣眩暈,又癱倒在了地上。韓筱鋒不及眾錦衣衛歹毒老辣,鬥了一陣後,眾錦衣衛變換了打法,虛虛實實間逗引算計,韓筱鋒不敵眾人配合,數次險些中刀。

眼見韓筱鋒落入下風,葉飛幾次正想施以援手,卻還是忍住了,他見旁邊門窗易破,心中不住咒罵韓筱鋒蠢笨:若是背起陸雲漢向外衝去,逃脫的勝算也大過與他們仗劍賭鬥。

要不了幾個回合,韓筱鋒便要敗在錦衣衛的群毆之下,葉飛心下焦急,把頭扭了過去,再也不願多看。

葉飛扭過頭去,正瞧見二樓上那個莊稼漢也望著場中打鬥的韓筱鋒,他臉色蠟黃,正自抓耳撓腮跺腳不住。

忽然三樓有一物拋向那莊稼漢,那莊稼漢耳根一動頭也不回,居然伸手接住,這才仰頭望向了三樓。

“這漢子居然會武功?”葉飛來不及多想,仰頭望向三樓,只見一個兩鬢花白的中年人後背長劍極有威嚴,他衝著那莊稼漢指了指,那莊稼漢攤開了手中的物什正在細看——卻是張字條。

陳璋並趙岵、周大雷等一眾高手都在關注著場上酣斗的韓筱鋒,加之三樓那背劍的中年人手法高明,這一番動作竟然連陳璋、周大雷這等高手也瞞了過去。

葉飛與三樓上那名背劍的目光一交,那人卻衝著自己咧嘴一笑,那笑容自然大方,說不上來是在示意自己不要聲張,還是在挑釁,總之全無一絲躲藏迴避之意。

“三樓上還有一股勢力?”若非是偶然間的扭頭,葉飛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今夜的登豐樓裡,牛鬼蛇神遠遠不是陸雲漢和趙岵這兩撥。

葉飛又望向了陳璋,只見他依舊一臉的不陰不陽,正專注地望著錦衣衛和韓筱鋒的爭鬥,趙岵等人也盯著場中細看,周大雷時不時的齜牙咧嘴,捏拳扼腕,正在替徒弟擔心——他們也不知道樓上還有不速之客。

等再次扭過頭來望向三樓時,那背劍的中年人已經掩門進了雅間,二樓上那個莊稼漢,時而看著手中的字條,時而伸長了脖子盯著場下的酣鬥。

韓筱鋒漸漸不敵,已經身中刀劍,癱軟在地的陸雲漢正怒目等著錦衣衛。

陳璋望著樓下的錦衣衛,得意地喊道:“孩兒們,快快使了縛妖索鎖了二人!”

縛妖索是錦衣衛專用的鎖鏈,號稱是金石不斷,葉飛深知陸雲漢和韓筱鋒一旦被這東西鎖住,那此生此世再也休想得到自由,他心底更加慌亂,竟鬼使神差地盼望起三樓上那位背劍客和二樓那個莊稼漢突然跳將下來,護著陸雲漢和韓筱鋒衝出錦衣衛的包圍,然後逃到天涯海角,永遠也別來京城……

半空裡兩聲呼喝,驚得葉飛下意識握住了劍柄,抬頭看時,周大雷已經和陳璋對了一掌,緊接著趙岵跟覺海和尚,衝明、衝月兩個老道也跳到了場中,幾人揮掌之間就將何權、呂嗣等一十二名錦衣衛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