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回 南柯故人(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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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伏在暗處,天黑以後,果然見有人來換崗,葉飛更是膽大心細,竟拉著韓筱鋒公然跟在換崗的莊客身後,大模大樣地混進了跨院之中。
這是個三進的院落,最外院是門客壯丁的食宿之所,再內是正堂正廳,最內才是主人家的起居之所。
葉飛想到後院去打聽一翻,卻見中院正堂內燈火通明,有下人進進出出的正在往一個大圓桌上擺著酒菜。二人順著廊簷摸到近前,又推開側窗潛入進去,趁人不備藏到了柁梁之上。
酒宴擺開,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引著那姓陸的三人坐了上去。那年輕人十分恭敬的立在一旁侍候,不住地給姓陸的倒酒,又笑著給兩個孩子佈菜。
姓陸的來者不拒,又溫言對兩個孩子說道:“婉兒,雲兒,這兩天你們受苦了,放開了吃!”又換了個語氣對那年輕人道:“你也坐下,陪我喝幾盅!”那年輕人笑道:“小侄哪有同坐的道理,陸叔叔奔波辛苦啦,多喝幾盅。”
姓陸的許是聽見了“奔波”兩字,又放起豪橫來,將酒盅子摔在了桌上。那小男孩道:“爹,你老是摔東西耍脾氣,不累啊?”那姓陸的惱羞成怒,怪聲道:“你……”便又沒了下文。
小女孩也道:“師父,咱們不是來串親戚的嗎,在親戚家發脾氣不好的。”那姓陸的口氣一鬆,道:“快吃快吃,吃飽喝足了,跟這個大哥哥去洗澡,然後就聽話睡覺,我待會兒還有正經事要辦。”
那兩個孩子吃飽喝足,便由年輕人招呼來了幾個丫鬟,哄下去了。
見兩個孩子走了,那年輕人也坐了下來,陪那姓陸的飲了幾杯。那年輕人道:“陸叔叔,不是小侄多嘴,您出來怎麼還帶上了兩個孩子?”那姓陸的語氣一變,瞪著他道:“怎麼?你是怕我護不了他們的周全嗎?”那年輕人忙道:“小侄沒有這個意思!從四川到湖廣,長途跋涉的,兩個孩子不遭罪嗎?”
那姓陸的冷言道:“沒有孩子的面子,我能跟你說上話嗎?不帶上孩子,我能敲開這扇門嗎?”那年輕人啞口無言,只是嘆了一口氣,姓陸的又來了脾氣,將酒杯摔倒了桌子上,道:“去,你去傳話,說我這次來,是來討樣東西。”那年輕人站起身來,進了內堂。
姓陸的自斟自飲,沒幾杯下肚,後院就走來一位婦人。那美婦懷抱一個匣子,當先走了進來,見了姓陸的,欠身施禮,道:“陸大哥,叫你久等了。”
姓陸的站起身來,道:“哼,你們夫婦好大的架子,陸某總算是進了你們的門了,難得,難得啊!”那美婦美目顧盼極為溫婉,笑道:“陸大哥,我們婦道人家做不了主,當家的不見你,我也沒有法子。這不,我還不是出來見您了嘛!”
姓陸的道:“我此來是替婉兒母女倆討回東西的,你做得了主嗎?”那美婦道:“當家的已經說過了,陸大哥要是有什麼吩咐,就請示下,我們照辦就是!”姓陸的放聲大笑,道:“是有吩咐一概照辦嗎?”
身後的年輕人急忙跨前一步,扯了扯那美婦的袖子,又退了回去。那美婦自覺失言,張口道:“這……這……”姓陸的攆話道:“好!你這就去,將你們當家的叫出來,姓陸的倒要問問他,這十年來,他躲到哪裡去了?他的心中,還有沒有個‘義’字?”
美婦結巴道:“陸大哥,這……這……”
姓陸的咬牙切齒地道:“你去把他叫出來,我倒要問問,死了的不見屍身,活著的,都當起了王八,我要問問他,他在揚州那個花花世界躲了八九年,是否當真將心中的仇恨,躲得乾乾淨淨了?我要問問他,當年那些手足,是不是要白死了?”姓陸的越說越恨,已經泣不成聲。
那年輕人聞言也是泣不成聲,撲通一下,已經跪在了地上。
姓陸的抹了抹眼淚,道:“你去把他叫出來,問問他,要不要為這一對孤兒寡母要個公道?”他越發氣憤,伸手間已經打爛了桌椅,吼道:“你去,把我的好兄弟叫出來,做哥哥的要問問他,憑什麼,別人擺弄權謀的第一刀,要落在咱們頭上?他為什麼能忍下去?他靠的什麼才忍下去的?”
那美婦呆在原地不敢回話,那年輕人已經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姓陸的道:“看見那一對孩子了嗎?男孩是我兒子,叫陸歸雲,女孩兒叫婉兒,楚婉兒。當年我帶著新婚不久的娘子,還有婉兒他娘,懷裡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婉兒,從京城一路被追殺,婉兒的娘驚嚇過度沒了奶水,咬破了指尖用血喂她,我的娘子身中九刀三箭,生下孩子後,就病死了,都是初生的嬰兒,一個下地就沒了爹,一個下地就沒了娘,這一切,憑什麼要落在他們頭上?”姓陸的癲狂起來,道:“好,不出來是吧?我就一把火燒了這山莊,看你見我不見?”
眼見姓陸的要放火,韓筱鋒緊張起來,回頭再看葉飛時,他已經臉色大變,呆在樑上。韓筱鋒擔心姓陸的狂性大發放起火來,自己二人就會暴露,正要想法叫醒葉飛時,那趴在地上痛哭的年輕人撲上前去,一把將他抱住了。
那年輕人身法高明內勁也不小,他想撲到姓陸的,怎奈姓陸的武功太高,已經伸手點住了那年輕人的穴道。
那美婦嚇得花容失色,遲疑見身形一晃,衝了上去想要上前阻止,口中還道:“陸大哥,你先冷靜一下!”姓陸的身形一晃,已經避開了她,隨手抓起了燭臺扯下燈罩,正要放火,忽然一個有威嚴的女子高聲道:“住手!”
韓筱鋒、葉飛轉頭一看,又見後堂走來一個豔婦來。這豔婦身量較為高大,玉面蛇腰、鳳目朱唇,威嚴之外更有幾分妖豔。
先出來那美婦撲向她,喜道:“姐姐,你來的正是時候!”這豔婦走到地上隨手解開了地上那年輕人的穴道,道:“沈福,你扶二夫人下去休息,這裡由我照料著。”那年輕人翻起身來,應聲道:“是!”
先出來的美婦將手中的盒子放到了地上,轉身顧盼道:“姐姐,陸大哥心裡太苦了,你好好勸勸他。”說罷隨那年輕人入了後堂。
那豔婦拿起了地上的盒子,道:“陸大哥,你也一把年紀了,孩子也都大了,怎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鬧起來?你要是再有個好歹,那孩子又該怎麼辦?”
那姓陸的略微冷靜了一些,道:“你一家子躲了十年,還不是在這個時候出手了?”那豔婦嘆了口氣,道:“不是我們要出手,只不過是碰巧趕上了。”
姓陸的問道:“你當家的呢?”那豔婦道:“你還看不明白嗎?活著的都躲了起來,這樁血海深仇,是沒有個討法的。”姓陸的吼道:“你叫他出來,這話我要聽他親口說!”那豔婦道:“他是不會來見你的!”
姓陸的丟下燭臺,惡狠狠地道:“好!好!好!那東西呢?”那豔婦道:“東西就在這兒,你要的話,可以隨時拿走。不過,我倒想多一句嘴,你帶著兩個孩子,拿了這件東西,就不怕為他們招來災禍嗎?”
姓陸的道:“你們不是一心要躲著嗎?怎麼,拿了東西就不怕為你們招來災禍嗎?”那豔婦道:“這倒不用怕,我們在揚州做了近十年的買賣,招來了不少能人異士,這件東西還是守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