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回 師徒算計(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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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百元磕頭倒地,口稱師尊。尚九天走進前來,惡狠狠地盯著宗百元。半晌才道:“我將教務盡數託付與你,你為何不與其他堂主護法商議,擅自做主殺官造反?你是想引來官府圍剿我聖教,還是想激起武林公憤一舉蕩平我教眾?”
宗百元磕頭倒地,喘著氣道:“四川連年乾旱,小民百姓顆粒無收,官府不知撫卹賑災安撫,反而橫徵暴斂加重賦稅,莫說小民百姓,便是尋常殷實之家,也餓死七八,屍橫百里餓殍遍野,百姓紛紛易子而食……”說到此處,他果真涕泗橫流,難以往下說了。
尚九天聽罷半晌無語,良久又道:“我如今廢去你的武功,你可心服?”宗百元冷笑幾聲,不再作答。
尚九天怒喝道:“我來問你,你為何喬裝玉簫劍,到閒雲莊那小蹄子騙到了聚馬集藏匿起來?”宗百元道:“她本就是我的人,左叔叔還曾做媒讓我娶她,此事教中元老要員俱已知曉。如今她雖跟了別人,卻仍是我心頭摯愛,我實在放她不下,這才將她誆出。”
尚九天又問道:“那你為何不將尾隨而去的閒雲莊沈福一掌打死,反而放他逃到了嵩山去報信?”宗百元回道:“那廝是閒雲莊幾個莊主的親傳弟子,功力委實不低,我本已打他一掌,可是小若哭哭哀求,我這才放他離去自生自滅。”
尚九天聽罷冷笑,又問道:“我再問你,你將那小蹄子藏在聚馬集之後,為何繼續裝作玉簫劍,又現身護佛山莊?”宗百元回道:“弟子得知師尊在少林寺脫困,這才前來迎駕,繼續扮作玉簫劍,也只為方便打探師尊的訊息。”
尚九天聽罷放聲大笑,笑罷喝到:“住口!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簡直豬狗不如!自你六歲起,就一直在我身邊長大,你雖不是我親生,但也有父子之情,有道是知子莫若父,但你那點花花腸子豈能瞞得過我?”
尚九天一聲長嘆,接著道:“你先喬裝玉簫劍,去閒雲莊引出那小蹄子,又故意留沈福一命,好去找閒雲莊那位赤手靈屠報信,是也不是?之後你現身護佛山莊,分明也是想引我前去。你算準了我們這兩路人都會趕到護佛山莊,而且定然會大打出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好手段,好的很吶!我這點心機算計,看來都被你學了個遍。若姓張的打死了我,則沒有人再回來跟你爭這教主的位置;若我打死了姓張的,這世上再也沒有跟你來爭女人……哈哈哈哈……這份算盤,打的也的確高明,為師只能自愧不如了。”
尚九天言罷竟落下了眼淚,低頭問道:“白元,你告訴為師,是也不是?”宗百元見他落淚,也哭出了聲,斷斷續續地回道:“是……是……”
尚九天又昂首道:“可你千算萬算也不曾想到,我會出手廢了你的武功,更想不到我會招來姓張的結義兄弟楚江寒來對付他,是也不是?”宗百元淚如雨下,也點頭稱是。
尚九天道:“那你為何在關鍵時刻,又要拿出那塊金牌,支走姓張的?”宗百元癱倒在地,回道:“關鍵時刻,我又……我又於心不忍!再有……”
尚九天搶道:“――再有,若姓張的出手打傷了我,你也難以脫身,是不是?”
宗百元哭聲立止,冷笑幾聲,回道:“是。”
尚九天長嘆一聲,來回踱步。玄武立在一旁,雙目緊閉一言不發,單等著尚九天做出決斷:殺?或是不殺?
忽見尚九天從懷裡摸出一本冊子來,丟到了地上,緩緩言道:“這是我連夜繪的生平絕學三才掌,你拿去好好研習吧!”
宗百元早已抱了必死之心,被著突然的舉動驚得不知所措,腦海裡一片空白,渾身抖地直如篩糠一般,伸手去撿那冊子,半晌也沒撿起來。
費了好大一會功夫,宗百元才收回心神,不可思議地問道:“當年我苦苦哀求,師父可無論如何也不傳我此功,怎麼……怎麼師父今日……?”
尚九天將他扶起,道:“你心機歹毒做事果斷,我只讓鎮雄教你,而不傳你這三才掌,是怕等你學會之後,我將死無葬身之地。我在少林寺牢底坐了整整十年,如今已是風燭殘年,沒幾天好活了,身後的基業、一身的神功,不傳你傳誰?”
言罷他指著玄武道:“你以為徐叔叔會跟你搶著教主的位子嗎?你以為你師妹會跟你搶著這把椅子嗎?都不會的!”他又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那小蹄子你看著辦吧!”說完轉身坐下,運起功來。
宗百元脫胎換骨如獲重生,伏地叩首,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玄武對宗百元道:“宗堂主,教主一片苦心,你莫要辜負才是啊!”宗百元重重點頭,抱拳道:“是,謹記徐叔叔教誨。”
玄武道:“我看教主傷勢恢復也就在這幾日了,我這就出去擋住追兵,下一段路程由薛宗昌接應,你們好生照料,帶教主傷勢復原之後,再做計較。”宗百元抱拳施禮,玄武撫髯一笑,轉身離去。
宗百元立於原地,沉思良久,這才又推開另一扇石門走了進去。
石室內燭光閃閃,有一男一女背靠而座,正是楚江寒與沈毓。楚江寒見有人近來,冰冷地問道:“怎麼,那賊道走了?”
宗百元回道:“是!徐叔叔說當日害你無端入獄有愧與你,特託我向楚少俠再次致歉。”
楚江寒道:“哼,大可不必了,楚某有手有腳,這番恩遇,他日親自當面報答不遲,就不勞煩尊駕道歉了。”
宗百元被幾句搶白,臉色略微一變,但旋即笑道:“是是是,楚兄武功高強,劍法更是獨步武林,縱然被困與深牢之中,也能來去自如,要找什麼人、算什麼帳,別人自是攔不住的。”
沈毓道:“喂!接我到此的那個道士當真走了嗎?”宗百元倒是客氣,抱拳道:“回姑娘的話,徐叔叔確實走了!”
沈毓道:“咱們縱然是為了躲避官府的追蹤,可也不必躲到這墳墓裡吧?我要見尚老頭兒,你快去傳話!”
宗百元回道:“師父受了些小傷,需要在這安靜的地方調理一番,如若不然,錦衣衛的高手追來,楚兄獨自一人實在不好對付,沈姑娘便是為楚兄考慮,也要委屈一下了。待我師父傷好了,咱們才可出去。”
忽又聽得外頭轟隆隆幾聲巨響,桑伯庸衝了進來,急道:“外頭那兩個開始闖陣了,老爺子吩咐了,叫小的四人保了他和楚公子、沈姑娘三個先撤,公子爺就不必相隨了,留下處理完後事,再尋個地方練好本領,不學成了就不必回來見他了。”
宗百元聽完呆在了原地。
楚江寒對沈毓道:“毓兒,咱們走了,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沈毓卻使起性子來,撅著嘴道:“我不走,我不走!說好的要保護我,可自從跟你一路,你不是拋下我去辦事情,就是領些不三不四的人來惹我,還要跟你鑽墳墓,哼!我反正是累了,再也走不動了!”
楚江寒聽罷雙臉一紅,再也沒了注意,用強也不是,哄也不是。
宗百元回過神來,正要看笑話,忽然聽見尚九天哈哈幾聲大笑,推開石門走了進來,笑著道:“小娃娃不可胡鬧,外頭來的多半是錦衣衛請來的高手,專門來拿我二人回去的,萬萬不可小覷。如今老夫受傷未愈,身邊這個廢物徒弟武功已經全失,剩下能派上用場的也就四個,武功也不成,只能靠楚老弟一個迎敵了,既要護著你我,還要對付追兵,若是對方人多,可不是鬧著玩的。”
沈毓一聽立馬不鬧了,拉著楚江寒的手就往外走,尚九天狠狠地瞪了宗百元一眼,隨著關外四雄出了石門,順著密道離去了。
只留下宗百元一人,又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