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京的那一日,正是十二月二十。

隨著回朝隊伍離京城越來越近,大軍凱旋的訊息也漸漸傳回了京城,大軍入城的那一日,幾乎全城轟動。

祁王世子溫亭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訊息一傳回京城,便成為了一樁美談。從茶樓裡唾沫橫飛的說書先生,到朝堂之上位高權重的各路官員,幾乎人人談起這樁漂亮精彩的戰事時,皆眉飛色舞、興致勃然。

嚴笙騎著馬,跟在了溫亭身後,看了眼出京那日戒備森嚴的北城門,此時儼然也不復當日。

百姓擠滿了整個街道,禁軍圍著街道兩旁,替歸京隊伍開出一條道來,隨著隊伍的緩緩行進,就不斷有百姓的歡呼聲從兩旁傳來。

“世子真不愧是我大梁的第一天才,不到兩月時間,就把匈奴打得屁滾尿流!”

“這是當真厲害啊,文武雙全,足智多謀,世子是我天下讀書人的表率啊!”

“沒有亭世子,就沒有我們現在的太平盛世啊……”

“世子天人之姿,我要是能嫁給世子,此生無憾呀……”

嚴笙聽到後面的話,一個慌神,差點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溫亭聞聲偏過頭,關切問道:“怎麼了?可是累著了?”

嚴笙連忙擺手,面色帶了幾分不自然,乾笑道:“沒事,沒事。”

溫亭點了點頭,正欲說什麼,忽聽街道旁又傳來一陣聲響,這一次比先前人們的談論聲不知大了多少。

“快看!那不是郡主嗎?”

“哪個郡主?”有人疑惑發問。

“唉!就是與亭世子定親的景雲郡主啊!看兩人郎才女貌,多好的一對璧人啊……”

接著就是一陣誇獎讚美聲和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嚴笙忍不住心中偷笑,脊背也不禁挺得更直了些。

溫亭也默默聽著街道兩旁的談論聲,露出淡淡一笑。

然後這樣的後果就是,人群中又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滿是妙齡少女捂著胸口心動害羞的模樣。

嚴笙本來沾沾自喜的心情,頓時一沉,面色黑了黑。

“招蜂引蝶!”她對著前面的背低聲嘟囔。

“什麼?”

想不到他耳聰目明,在這喧鬧的街市中也聽到了自己的話,嚴笙一怔,隨即便見他回過頭來目露詢問。

嚴笙搖頭的動作一頓,將“沒事”連個字吞入腹中,轉而直接啐道:“你太引人注目了,你看看你將那些姑娘們迷成什麼樣了?”

溫亭頓時呵呵一笑,眉目輕揚地對她道:“你吃醋了?”

“才沒有!”

“放心,我這輩子,只迷你一個就夠了。”

嚴笙怔了怔,而後心口一跳,一股甜蜜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她沒有再說話了,而是低下了頭,耳根發紅。

因著街道上行人眾多,隊伍行進地便慢了些,溫亭按照規矩是要直接進宮,但嚴笙畢竟是偷偷溜出來的,便在半路上找時機悄聲從隊伍中離開,一路縱馬來到了大將軍府門口。

街上百姓大多去關注大軍回朝的大事,嚴笙趁著紛亂來到了大將軍府大門前,勒住韁繩止住馬,而後利落地翻身下馬。

從硃紅色的大門,再往上便是青碧天空下的一方匾額,四四方方的四個大字,寫盡了嚴家的滿門風骨,端正和忠誠。

若是在明德盛世,這樣的家門定是會流傳出一段廣為傳頌的佳談,可偏偏生在這波譎雲詭的時代,再忠誠的臣子,終究還是逃不過淪為爭奪皇權下犧牲的無辜者。

既然皇室明知嚴家無異心,卻仍舊要趕盡殺絕,那為何不能自己拼出一條血路?

當今的嚴家不是從前的嚴家,一切或許早就在嚴笙重回而來的那一日悄然發生改變,命運的車輪無聲運轉,兜兜轉轉,嚴笙又是回到了那一日。

只不過,前世是薊陽慘敗,父兄遺體歸來,這一世卻是嚴笙在戰勝後的一片繁華熱鬧中,再次回到了這裡。

幸而,這一次北境收回,凱旋而歸,嚴家上下亦是平安無事!

曾經絕望灰敗的這一日,在這一世的努力下,終於是滿城似錦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