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瀰漫著極為好聞的除臭劑的香氣,淡雅又穩重。陽光透過兩旁高大的行道樹,灑下斑駁的光影,映在車窗玻璃上,又輕輕照在他的臉上。

莫名其妙的林陽在家中等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然後上了一輛莫名其妙的車。

車是奧迪,對車從未有過深入研究的林陽做不到一眼認出是什麼型號,只是識得那四個極具代表性的圈圈。

司機是一箇中年男人,長得極為普通,屬於丟進人堆就找不到那個系列的,從林陽家到醫院一共就和林陽說了三句話。

“林陽先生是嗎?“第一句。

“是。”

“請您下樓,我在您家樓下。”第二句。

“哦哦好的馬上來。”

“請您繫好安全帶,我們出發了。”第三句。

“好的,麻煩你了。”

以上就是兩人所有對話,路上林陽幾度試圖說幾句話來打破車內無聊的寂靜,都以失敗告終。

最終,車裡只剩下發動機有節律的轟鳴聲和兩人的呼吸聲。

林陽沒搞懂這個司機是怎麼進來自己小區的,林輝光先生的經濟實力不錯,所以他們家的小區裡住了不少富貴人士,物業管理是比較嚴格的,外來車輛沒有業主打招呼是不允許開進小區的。

而且小區內部的路似乎從未有車直接開過,所有車都是一進小區就駛入地下車庫,地上的車道似乎只是為消防車預備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林陽就是這樣的性子,車還是開得很穩的,一路很舒服地就到了醫院。

“到了。”這是司機大哥的最後一句話。

極為舒適的乘車體驗讓林陽心情變得好了起來,所以他決定原諒這位司機大哥一路上對自己的不搭理,他輕輕點頭道:“謝謝你。”

司機大哥靜靜地看著他,一語不發,林陽有點尷尬,趕緊自己默默下車……

看了看手機,四點四十八,比坐地鐵快多了,將近一個小時就到了醫院。

看來有必要搞一部四輪的交通工具來取代自己的在家裡車庫常年吃灰的捷銨特,可惜目前只是幻想,貧窮限制了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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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醫生你來啦,我們是今天來找你拆線的。”

林陽一進科室就被劉茹帶進了科裡的獨立診間,一進門,等候良久的李婉瑩就站起了身子。

“你好你好。”林陽滿頭霧水,但是還是禮貌回應。

“咳咳,這位你應該還有印象,叫你回來就是幫她的兒子拆線的。”陳建國輕咳一聲說道,還朝林陽使了個眼神。

林陽沒看懂,一大把年紀了拋什麼媚眼……

“林醫森,林醫森!”吳宇明小朋友宛如一隻活潑的兔子,從椅子上跳下來衝到了林陽面前。

微胖的身軀看在眼裡,想起了家裡的“可樂”。林陽習慣性泛起職業微笑,道:“你好啊小朋友,又見面啦。”

小朋友有點羞澀,拉著林陽白大褂的邊角小聲道:“林醫森我尿你給我猜線!”

此時的林陽和彼時的林陽不再是同一個林陽了,此時的是兒童口腔完美級的的林陽。

林陽立馬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這位嬰兒肥小朋友的肩膀,道:“當然沒問題啊,那我們馬上開始好不好?”

語氣自然又親切,毫無某位柳姓副主任對待孩子說話時的裝腔作勢,語調雖然有改變,但是在場的眾人聽得極為舒適。

林陽心中也有些訝異,自己在夢裡習慣了,似乎和這個年紀的小朋友說話就該如此。

如果專精級只是將技藝提升到一個較高境界的話,那麼完美級就是將技藝提高到更高境界的同時,賦予了技藝鮮活的情緒色彩。

人是自然界少有的擁有自我情緒且能豐富表達的動物,當一項原本機械的東西包含底蘊和情感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會擁有各種頻率的共鳴,於是許多東西就會自然而然地昇華。

就比如現在,同樣是一句話,吳宇明作為當事人,他的感受是滿足和喜悅,這來自於林陽對他的肯定回應和溫柔的肢體接觸。

李婉瑩的感受則是安心和期待,安心是油然而生的信任,期待是對她的明明治療結束後的期待。

陳建國和一邊的護士長就感受不一樣了,沒什麼感受,只是驚訝。

不是每一個醫生在面對兒童患者的時候都是可以如此自然且毫不做作地表現出親切的,一般精於此術的都是優秀的兒科醫生或者幼教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