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記得,以前有個女人握著自己的手,教他用那些方形的黑白塊奏響樂音。

琴鍵是冷的,她的手是暖的。

他學會的第一首曲子是《魯冰花》,一首獻給媽媽的歌。

後來,那個女人的手鬆開了他,他就再沒有碰過鋼琴。

時至今日,那個名為媽媽的女人,已經在她的記憶中蒙上了一層霧,他忘了她是什麼樣子。

蘇松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指還能否做到以前那般靈巧。

倘若不能,那也沒關係吧,他可以跟著方知嬅一起出糗。

有個人一起出糗,方知嬅的心情應該就會好很多吧。

看著自己丟臉,她沒準還能笑出聲。

蘇松屹這樣想著,手指輕輕放在了那些方形的黑白塊上面。

此時,正午的陽光透過雲層,穿過飄窗照了進來。

少年的脊背挺得筆直,白襯衣潔白如新,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

在場的女孩們看得有些著迷了,方知嬅也覺得如夢如幻。

這個一直以來對她百般順從,乖巧得過分的男孩,原來也有另一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俊秀,優雅,遺世而獨立。

就像是童話裡出逃的落魄王子,縱使嚐遍人間冷暖,也沒能磨掉那份鐫刻在骨子裡的風度和貴氣。

那手也是極為好看的,骨節分明,纖細修長,以至於有很多人盯著他的手看。

給人一種彈鋼琴的人,手都特別好看的錯覺。

噔~

就在琴音響起的那一瞬間,指尖裡死去的音符全部復活。

很多東西,蘇松屹以為遺忘了,其實並沒有。

他的手指還記得音符的重量,微涼的觸感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就像月光的溫度。

肌肉還保留著那份記憶,它知道這份記憶對蘇松屹很重要,就小心翼翼地將它封存起來了,等待著蘇松屹重新將它拾起的那一天。

重複了千千萬萬遍的事,怎麼能輕易忘了?

悠揚的琴聲在禮堂中迴響,那沐浴在微光中的少年輕輕哼唱起來。

“讓我愛你,然後把我拋棄~我只要出發,不要目的。”

在蘇松屹的帶領下,方知嬅也跟著和聲唱了起來。

“我會一直想你,忘記了呼吸,孤獨到底,讓我昏迷。”

雖然她的音還是有些不準,偶爾還會把蘇松屹帶偏,但總算能找到調了。

“如果恨你,就能不忘記你了,所有的面目,我都不抗拒。”

“如果不夠悲傷,就無法飛翔,可沒有夢想,何必遠方~”

唱到這一段的時候,方知嬅又跑調了,連帶著蘇松屹都愣了一會兒,也跟著跑偏。

這下子,她和蘇松屹都一齊笑了出來,音樂老師臉上的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