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勝追擊也要有度,祝長運不是傻子,身為燕隼帳統領,他的感知最為靈敏。

蒼元伏魔陣雖然沒把魔都除盡,但大大削減了戰場上魔煞的汙染,他們可以佈下陣法加快修復,過個百年便又能向前挺進一大截兒。

修復的土地有一部分就是這麼來的,常人在此生存或許有些困難,修煉的將士要更適應一些,等將士們生活久了,再往前推進一部分,後方的土地就能容得下普通人居住了。

一場勝仗打完,天也大亮,剛好順著太陽回城。

溫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替他們消解疲憊,這陽光至陽至純,濃郁的生機還能驅散因為戰鬥纏上的煞氣,實在是錦上添花之舉。

寒雲秋到底沒歇夠,走路歪歪扭扭的,身子搖搖晃晃,大有風吹即倒的架勢。

梅鶴青找到他跟在其身邊,卻沒打算伸手攙扶,和秋書雪也是沉默不言。

沒人覺得這樣不好,大家皆是如此。

累、疼,這些感覺在閒暇時刻感知會加倍地清晰,身上有多少沙土好似都能數得清,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哪兒還有心思說話?

再說了,這又不是最終決戰,兩次魔潮幾乎無縫銜接,誰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來,這種無休止的戰鬥才是最折磨人的。

阮瑩瑩還好,饒是好戰的左煥白和草映霜都吃不消了。

他們在正面戰場對敵,費的心力不比寒雲秋等人差分毫,那是真正的源源不斷和無休止。

側翼分割尚能找尋薄弱點切進,他們不能。

身後就是城門,能退到哪兒去?

冷不丁的,寒雲秋聽到秋書雪說了句“也不知道夠不夠。”

他好奇追問,才得知梅鶴青與秋書雪想將自己的戰功送給田從夢,要功過相抵,取消對她的怯戰處罰。

寒雲秋不甚在意地寬慰道:“不會罰的,放心吧。”

梅鶴青不解:“你怎麼知道?極宗素來不拘小節,大事上從不含糊,這種戰前退縮的事任誰都要嚴懲,否則出了一例,後人都效仿了。”

“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她一個新兵,見過了戰爭的殘酷退縮很正常,說到底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再說了,她又不是沒戰功,昨日白天她也殺了不少敵呢。信不信,你們要把戰功給她她不可能要的,說不準還會以為這是輕視。”

秋書雪沒有反駁他,道;“白天還好好的,怎麼晚上就不敢打了呢?從夢雖然性子不強硬,但從不是個怯懦之徒啊!”

“怯懦不怯懦不是根據一件事判斷出的。”寒雲秋笑笑,還是拿自己作了例子:“你看我,如此貪生怕死還不是上了戰場?原因呢,有很多,但有一條很重要,我知道自己死不了。”

“你想啊,死不了,我連丹田毀了都能再生,這戰場對我來說還有那麼大危險嗎?沒有。既然沒有大危險,收益明顯大過風險的事我為何不做?”

秋書雪問道:“你怎麼知道你死不了?”

“我是傳承者啊!我死了天下怎麼辦?”

梅鶴青又問道:“那你一開始為什麼那麼抗拒?”

“當然是怕魔王了!平常時候殺不死我,決戰魔王還殺不死我?”

“也是。”

話說至此,三人再度陷入沉默,同時往回深深看了一眼。

據說今日戰鬥傷亡很小,但再小也是相對而言的,再小也有人傷亡。

有人專門打掃戰場抬走屍體,一張張白布蓋住遺骸,在紫紅黃三色交叉的沙場上格外顯眼,寒雲秋第一個回過頭,類似的場景他見過好多了。

最近一次,還在不到兩個月前的那場幻境。

秋書雪第二個回過來,梅鶴青倒是久久不能釋懷,在他戰鬥的過程中,已親眼見到不少戰友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