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雲秋不知修煉了多久,只覺身體好了大半,那種輕盈自在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從野果堆裡隨意掏出兩個來吃,過後洗把臉,這才看向那隻幼年幽巖豹。

大腦轟的一下,他才突然反應過來,要是剛才幽巖豹對他下手,那豈不是必死無疑?不該這麼投入的,是他得意過頭了。

它在這守了一段時間了,只趴著,不進食也不侵擾他,好像已經死了,可是那健美的身軀上淌過的流紋又證明它還活著。

寒雲秋樂得井水不犯河水。

他把血人抬了回來放在旁邊,令他驚異的是他還活著,於是他用吃剩的瓜皮做了一個簡易杯子盛水給血人喝。

喝過水後他並未醒來,寒雲秋也就不再管他。

寒雲秋不敢驚動這隻幼年幽巖豹,偏它又擋在洞穴正中間,堵得他只能縮在這洞穴內,除了修煉就只剩吃東西。

其實他可以不用吃東西的,修煉的好處不只有深層的改變,最表層的最顯而易見的就是他不用吃飯也不會餓。

他喜歡吃,所以要吃,這與餓不餓無關。

趙世龍帶著一隊人馬向前接著搜尋,魔使令被他存在乾元袋裡(一種神奇的袋子,體積小,易攜帶,裡面有足夠大的空間存放物品,當然,活物除外,是極宗門人必備之物)。

這種空間法寶是由專人煉製的,袋子儲物空間的大小取決於煉製者的水平,水平越高,袋子的儲物能力越強且獨立空間越穩固。

他把魔使令放在自己的袋子裡理所當然,這種關鍵物品本就該由最高領導者掌管,所有人對此皆無異議。

副將祁羊提醒道:“將軍,二隊怎麼辦?他們會追過來會合嗎?”

“會的,極嵩令出,事無大小,速速趕來。咱們只要帶著極嵩令,他們就能找到。”

“宗門……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趙世龍深深看了祁羊一眼,長吁口氣:“估計,要做好最高警備迎戰。”

祁羊默不作聲,不緊不慢地跟在趙世龍後面,半晌才問:“你覺得那小子還活著嗎?幽巖豹可從不留活口。”

“也許吧,總有例外不是嗎?”

祁羊不可思議地看著趙世龍,他與這個男人並肩作戰了大大小小几百場戰鬥,他明白這個男人向來是懷以最壞的結果預料去戰鬥的,什麼時候,或者說,這一次,他,如此樂觀了?

是因為那個不肯隨行的茶館小二?

他們繼續走著,並沒什麼發現,但是有一點古怪——隨著他們的行進,巨巖角蛇越來越多。本來在叢林中蛇多很正常,可這些蛇幾乎全都往一個方向前進,這就極為古怪了。

趙世龍一行人默契地順著蛇的方向前進,蛇們似乎知道他們不好惹,路上再沒主動招惹他。

寒雲秋將血人的上身抬起,餵了些水給他。

這期間他並未觀察幼年幽巖豹的動作,隱隱有種直覺告訴他它不會攻擊他。

本來幽暗慘冷的洞穴內就不可預知時間,更不用說進入了修煉狀態會沉醉其中拋掉時間觀念,寒雲秋根本無從猜測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只知道過去了很久,久到果子吃得只剩下兩個,久到幽巖豹已經將整條巨巖角蛇都吃進肚裡,久到他不僅痊癒了還充滿力量,久到他想出去走走了。

可是,這個救了他一命就昏迷不醒的血人是個拖累,是個非常大的拖累,大到他有時甚至想讓他死去。

可他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給他喂水,每隔一段時間就按摩他的後背和胸口,他既埋怨著又任勞任怨著。

他都快搞不懂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寒雲秋又開始修煉了,想要活命,就得努力,他發誓,那種瀕死的危機感絕不要體會第二次。那種恐怖的、壓抑的、溺水而亡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容不下他一般,他想吼,卻什麼都喊不出來,聲音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凝固,如十二月的冰,涼得刺骨,又如六月的火,燒得灼心。

修煉是他最安靜的心態,但也是他警惕性最高的狀態,雖然無法對付幽巖豹,但是那種清晰的感官使得他對周身一尺的事物能夠完美把握。

與尋常不同的是,今天的心情莫名很煩躁,說不出是為什麼,就是一直進不到修煉的最佳心態。

他不太信,不管什麼總要有個緣由,有果必有因。

他不再修煉,轉而把目光放在角落處的血人身上,他,還沒醒。

寒雲秋好奇地打量著血人,因為他洗臉的緣故,血人的面容很清楚地露在外面。

白,白的嚇人。

血人並沒有精壯強悍的肌肉,但身材很勻稱,修煉之後的寒雲秋能從他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威脅。他明白,即使血人是躺著的,是深受重傷的,是昏迷的,當他受到致命傷時也會憑著這具身體的本能將那危險一拳打碎!

寒雲秋皺著眉,血人帶給他的不僅僅是威脅,他還嗅到了一絲別的意味。

他把血人翻過來,仔細地搜身,終於,在他的白衣腰處內側的一個小口袋內翻出一張羊皮紙,褐黃的正方大紙上寫著極為潦草的一個大字,簡直是鬼畫符。

但就是這張鬼畫符一般的字卻令寒雲秋由心底升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氣,他恨不得立刻抽出匕首刺向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