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掛在心上牽掛多年的學生,不過一個顧辭。

最欣慰,也最心疼。

如今看他這般風光霽月地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雖是還帶著幾分虛弱,但終究是……好了,那顆始終掛著的心,才算沉沉落下,墜了地。

“好……都好……快進來吧……進來吧!”

那一年,顧辭不過四五歲,偏生不知跟誰學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幾分故作的老成,說不出的嬌憨可愛。他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很快,小小年紀已是不凡。

彼時太傅便已經見獵心喜,幾乎全部才學傾囊相授,詩書、兵法、謀略,甚至帝王之術,他都不避嫌地教了,這小子也從未令人失望,他成了百年來最最驚才絕豔的人物,鎮得住文壇、上得了戰場,收地了人心、殺得了敵將。

那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學生。

誰知……四年前,膠州戰役,顧辭重傷而回,半條命留在了戰場,至此,纏綿病榻三載有餘,傅家遍請名醫而不治。

今日陽光正好,光線從正廳大門外灑進,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清晰的光影,光線裡塵埃起伏,揹著光的少年在時隔多年之後終於又一步一步走到太傅跟前,一撩長袍,乾脆利落地跪下,雙手交疊平置於頭頂,緩慢又慎重地行大禮,“不肖弟子,顧辭,拜見老師。”

時光,似乎漸漸重合。

弱冠之年的顧辭,已經漸漸脫離少年的儒雅,比記憶中多了幾分男人的英氣,看起來又矜貴又霸氣。偏生,光影中似乎又見那個走路尚且蹣跚卻揹著手一臉老成規規矩矩的模樣。

“快起。”老爺子攙扶的手都在顫抖,連連拍著將人領到了椅子裡坐著,“你這孩子,身子骨不好,這些個禮儀規矩意思意思就好,還這麼較真。”

“弟子這幾年,讓老師擔心了,這禮,應受。”他斂了一身氣勢,如同入鞘的寶劍,溫潤如玉。

……

時府旁支眾多,大多住在老宅裡,只有三房有位庶女時錦繡,因著在這邊求學,是以暫住太和郡時府別院。

只是她的院子位置偏僻,太傅又不願在小輩面前擺架子,一應請安之禮也都免了,是以倒也不大遇見。

“傅家的馬車?”時錦繡進門之際,看了眼正門口停著的馬車,問身旁丫鬟,“傅家老太太來了?……那位倒是難得來……”

“不是。老太太沒來,說是來了兩位公子,方才下人們都在議論,聽說可俊俏了!”

“公子?”時錦繡步子一頓,半個身子已經進了側門,聞言又轉身回過頭去看了看,的確是傅家的馬車,這傅家的公子來時府作甚?

轉念一想,今年宮裡頭時常來人,催著祖父和時歡回帝都,也許來的是皇子也不一定。

當下低頭想了想,白皙面頰突然染了層淺淡的紅,聲音都低了幾分,說道,“我……倒是許久不曾給祖父請安了,今日……便去請個安吧。”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