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劍鞘上,叮叮咚咚的。

王祥瑞盯了一會兒,沒在意,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又問王管家,“時小姐身邊的侍衛……不是叫、叫甲一嗎?林甲一?”

說完,才見王管家沒跟上,竟是神色複雜地盯著那把劍。

瞭然,果然如此的表情,卻又帶著幾分詫異、震撼。

王祥瑞回頭問她,“怎麼了?”

她的視線還落在那把劍上,看著對方遞出去,看著陸宴庭接過,看著那些人朝著反方向離開,直到消失在雨幕裡,才回頭說道,“大人……那把劍,老奴見過。”

“彼時來尋您,突逢大雨,老奴就在一家客棧門口躲雨,就見著一個姑娘帶著一個隨從從裡頭走出來……那隨從就是佩著這把劍。”

王縣令詫異,挑眉,“你見到時小姐了?”

王管家皺著眉頭,臉上的皺紋擰巴在一起,看起來格外深刻,也格外用力。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無奈解釋,“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時小姐。她和孫小姐的模樣完全不同,也和時小姐傳聞中的傾國之色搭不上半點干係,整張臉……嗯,格外的……普通。”

她想了很久,最後才想出“普通”二字。

對上對方又些不耐煩的眼神,輕嘆,“其實……老奴現在都想不起來那位姑娘到底長什麼模樣了……只是,大人,如果那位小姐真的是時小姐,而孫小姐也是時小姐,那麼……哪張臉才是真的呢?”

王祥瑞大約能猜到這位老太絞盡腦汁要表達的意思了。

還沒學乖。

他沉了臉,轉身就走,走出幾步,才道,“都是假的。”

“唉?!”身後傳來詫異的驚呼,“大人也如此覺得嗎?那大人怎地就信了陸家那套‘負氣出走’的說法呢?”

誰家大小姐負氣出走,還隨身帶上幾個假面具、偽裝成幾個不同的身份的?

即便穿了蓑衣,來不及淌下去的雨水還是順著脖頸子滴了進去,整個人感覺得到溼漉漉冰冷冷的。王祥瑞心情很差,一來,這糟糕的天氣實在沒辦法讓人高興地起來,二來,大仇未報、而烏紗帽即將不保,多年寒窗苦讀、苦心謀劃一夜之間滿盤皆輸……

此刻這個老奴還在自己耳邊叨叨叨著始作俑者的名字。

饒恕重情如王祥瑞,也是氣地破口大呵,“是,本官不信!可不信有什麼用?!啊?你倒是同本官說說,陸家面前,沒有真憑實據,本官還能插著腰對著他們破口大罵據理力爭嗎?!”

王管家呆了呆。

腳步頓住,怔怔看向自己的主子——在暗色的光線裡,面目都猙獰的主子。

即便在大雨裡,王管家似乎也看到了對方橫飛的唾沫。總覺得,好像……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在之前的某一刻,大人的精神……似乎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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