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看起來也對自己的首飾很有信心,直接帶來了雕刻的師傅。師傅上了些年紀,表情嚴肅而精神矍鑠的樣子,指尖都是厚厚的繭,使得原本瘦長的手指看上去宛若枯樹遒根般的嶙峋。

一眼便知,那是一雙浸淫雕刻多年的手。

“實在不好意思大小姐。”掌櫃見了時歡笑呵呵地迎上去,一邊說著抱歉的話,“應該先遞了拜帖再過來的,如今倒是叨擾大小姐了……”

說著,目光下意識地落在時歡身後,“這位……”

顧言晟的模樣在帝都不是什麼秘密,好多掌櫃還把太子的畫像給供起來了,日日三炷香,從未間斷過。畢竟,太子殿下出手闊綽好說話幾乎從來不會討價還價格外爽快,那是出了名的,簡直就是送財童子。

掌櫃的自然認得。

只是許久未見,對方身份變了,這禮便也得變了,當下便行了跪禮,“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身後師傅有些木然,依葫蘆畫瓢,動作有些僵硬。

顧言晟素來不在意這些個虛禮,何況是在時家,即便是時家下人都被他要求著只行屈膝禮。他擺擺手,仍跟在時歡身後半步的距離,“起來吧。今日本殿下也就是來過過眼把把關的,你就當本殿下不存在就好了。該如何就如何。”

“是……”掌櫃起身,聽著太子是來把關的,突然間就有些心裡頭沒底——瞧慣了宮中好東西的太子殿下把關……心中幾分忐忑無法言說。

聽說這活本來是到不了自己這裡的。

皇后原是下了懿旨的,大小姐成婚所用衣裳、首飾、哪怕只是一方蓋頭,都是內務府操辦的,可大小姐卻說如此殊榮受之有愧,於是這生意才落到了宮外自己這處。

單論宮外的首飾,他自是有信心比旁人做的更精緻的,可若是同內務府的相提並論……卻也有幾分自知之明。

心下忐忑,規規矩矩地將帶來的樣件碰到了時歡的面前,是一對耳墜,靜靜擱在黑絲絨的小墊子上。暖白玉的材質,加之貝殼花瓣鑲嵌,熠熠生輝,款式精緻,花朵雕刻地栩栩如生。

低調又奢華。

時歡頷首,正要說幾句誇獎的話,就聽顧言晟呵了一聲,冷聲質問,“既是小姐大婚,何故用這般素雅的顏色?喜慶一些的做不出來?若是真的做不出來,如今說一聲倒也來得及,本殿下回頭就讓內務府送了樣冊過來。”

聲音很冷,下闔的眉眼,抬著的下頜線,無一不帶著幾分趾高氣昂的不滿。

掌櫃正欲說話,就見方才還木訥呆愣起了身低頭坐著的雕刻師傅驀地抬頭朝顧言晟看去,“咋的就不能做了?便是太子殿下的獸骨碟,小的也能給您雕刻出來!更莫要說只是一些首飾了!”

眼神很利。

口氣很大。

突然之間就判若兩人了。

時歡突然眸色一亮——倒是個有趣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