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出嫁,當由兄弟揹著出門,這是習俗。

可含煙沒有兄弟,原是打算從府中找一個平日往來較多的小廝揹著出門,青冥卻道他來即可。

眾人詫異,連太傅都勸萬萬不可,一日為師當終身為父,這姑娘家出門哪有父親揹著出門的道理。何況……太傅沒有說完的話,大家都懂,含煙終究只是一個丫鬟,而青冥卻是陛下親封的太和殿主人。

倒不是太傅看低了含煙,反倒是因為真的喜歡這個丫鬟才不願應允——這丫頭,受不起,要折壽的!

可青冥堅持,搬了含煙清合殿聖女的身份,說自己於含煙來說,亦師亦友、亦兄亦父,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了才是。

大師堅持,眾人倒也不好反駁。

便如此決定了。

吉時至,大紅吉服的林江準時出現在了時家大門外。

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百姓,一個個翹首以待地等著看時小姐身邊的丫鬟出嫁的“大陣仗”。

百姓素來八卦,半月之前城中就開始討論著這位“特別會投胎的好命丫鬟”,且不說這宮中的嫁衣,就說這從大門出嫁的先例,自古以來就沒有這樣的丫鬟……

可偏偏,時家就出了這麼一個。

時家庶出的那位都未曾有過的待遇。

這可不就比普通人家的大小姐還要榮耀幾分?

“只是不知……這揹著新娘子出門上花轎的又是哪位,總不能是時家那位大少爺吧?”

“那倒不會,大少爺還未成親,若是揹著一個丫鬟出門的事情傳到了未來少夫人的耳朵裡……可不得鬧起來?”

“這倒是……太自降身份了。”

眾人頻頻頷首,深以為然。再如何得寵,也還只是一個丫鬟罷了。不過,這迎親的隊伍是不是太好看了些,這些個高頭大馬,通體烏黑,雄赳赳氣昂昂的,頗為威嚴赫赫呢!

“這丫鬟的命啊,著實太好了些……聽說,還有人瞧見大師也來了呢,大師除了陛下有請之外,從不輕易下山,如今為了一個丫鬟……”

“是呀……可不。天下獨一份的吧……興許,興許是誰的私生女?”

“噓!瞎說什麼話呢,被人聽去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正交頭接耳間,就聽有人高呼,“出來了!出來了!新娘子出來了!”呼聲蓋過了嗩吶聲,眾人抬眼看去,突然又齊齊噤聲。

新娘子一身大紅嫁衣,蓋著蓋頭,倒是看不清什麼模樣,只瞧得見身形頗為嬌小,裸露在外頭的手肌膚白皙又細膩,半點不像長期伺候人的模樣,倒似金尊玉貴養出來的。

但……這都不是讓人齊齊失聲的重點。

重點是……揹著新娘子的男人,一身藏青長袍,玉樹臨風溫雅端方,而他的一雙眼睛……閉著。

興許這些百姓中能認識青冥的人並不多,但如此一看就非凡人卻又傷了一雙眼睛的男人,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