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晟抵達時家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顧辭也到了。

他打量了一番顧辭,眼底看起來有些疲累的樣子,精氣神卻還好,看不出來長途跋涉的樣子。他輕輕頷首,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才聳聳肩,“來護人呢?”

顧辭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沒說話,卻也預設了。

顧言晟搖頭失笑,“還要本殿下提醒你一下嗎,這裡是時家,還能讓她受了委屈不成?最多就是被老爺子數落兩句嘛……”也不知道彼時一副被拋棄了的小媳婦樣子的是誰,就衝著自己王府裡空了那麼多的酒罈子,這仇就得記上一輩子。

偏偏,顧辭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對方面前丟人的樣子了,雲淡風輕地瞥了顧言晟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對方的假面具,“那你來作甚?”

“見我母親啊!”顧殿下臉不紅心不跳,“那丫頭膽敢不告而別,還丟了個假的在府裡糊弄人,本殿下恨不得她被多罵幾句呢……我同你講,那丫頭就是被你給慣壞了。”

“呵。”顧辭瞥他,領前兩步往太傅院子裡去,這個時候那丫頭只可能在太傅院子裡。錯身之際,他又哼了哼,“本公子樂意!”

顧言晟一噎,就看到顧辭頭也不回地越過自己走了。徒留身後跟著地林淵回頭衝著自己訕訕地笑了笑。

就……挺招人恨,恨得牙癢癢。偏偏,對那丫頭也是真的好。

那種好,不是寵一個自己豢養的小寵物,興之所至的時候逗弄逗弄,甚至也不單單是對一個女子的愛,愛在顧辭的感情面前,都顯得太過於膚淺。

那感情,像是信仰、像是虔誠、像是將對方擱置在了自己的生命之上,甚至擱在了這天地山河之上,若她無恙,自是歲月靜好,若她有異,山河同葬!

就是這樣虔誠的情緒。自從顧言晟在門外聽到了青冥同顧辭的那場對話,就知道自己是萬萬做不到的。他……永遠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子、為了一份感情而真正的無所顧忌。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可能連爭取都不爭取一下?

不過只是因為自知……不如。

既然顧辭都來了,自己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免得被不忍心處罰小丫頭又自個兒憋著氣的老爺子殃及了池魚。

他衝著不遠處走過來的小丫鬟,對方戰戰兢兢過來就要下跪,禮節繁瑣得很,他沒有耐心,手中轉著的玉佩輕輕一抬,攔了,問,“皇后在何處?”

小丫頭挺緊張的,“回、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娘在太傅院子裡……大、大、大……”

新來的?這麼沒見過世面?

顧言晟終於沒耐心聽下去了,他也不願意跑太傅院子裡去,就打算隨處找了個亭子轉悠轉悠等皇后出來。誰知,沒走幾步,又遇到了一個下人,也是一副戰戰兢兢要下跪行禮的樣子,沒多久,又來一個……顧言晟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只因為對他們來說,如今自己不是那個平易近人的瑞王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未來的皇位繼承人。

想明白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衍生出一種索然無味來。

當下也沒了溜達的心情,還是揹著手一步一晃地往太傅院子去了。

院子裡人很多,站在門外就能看到裡面濟濟一堂的人來人往,院中站著大夫,看起來有種留下也不是、離開也不是的茫然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