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沒起,跪地筆直,抬著下頜,只溫和說道,“微臣分內之事罷了,當不得功。陛下若賞,當知道微臣想要什麼。”

自然知道,時家的姑娘。

陸家商船之所以肯借,怕也是看在時家的面子上,聽說毀了兩艘商船。皇帝心裡有數,水上霸主的船,可不是單用銀子能衡量的。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錯覺,他總覺得顧辭似乎又瘦了,本就清雋的樣子,在室內昏暗的光線裡看過去,愈發地單薄,有種形單影隻的寂寥來。

看來這幾日,這小子過地也不大好。倒也是……顧辭的生活習慣其實也挑剔講究,只是不如顧言晟那麼出名到人盡皆知。讓他驟然在宮中生活,定不如意。

皇帝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生死關頭走過一遭的人,心思莫名有些倦意,其實心裡也知道,這次事情裡看似沒有時家的身影,其實處處是時家。陸家的船是時家,顧言晟是時家,還有……那在關鍵時候救了自己一命的香料,皇后說是時家丫頭親手調製。

若論賞賜,最該重賞的是時家。

可時家勢盛,還能賞什麼?

再賞,誰又能站出來平衡得了時家?

倒不如,用一道聯姻的聖旨,全了兩家的心事,一來,如此也算是賞過了,二來,無論如何,顧辭也是皇室血脈,如此時歡也算是皇室的人。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自己這邊也需要時間來重新提拔勢力建立新的平衡。

如此盤算著,皇帝到底是鬆了口氣,卻並未直接答應,只道,“阿辭,你到底是朕的親外甥,你鮮少求朕什麼,朕總是想要滿足你的……只是,你也知道,你母親喜歡宣儀,她也求朕為你和宣儀賜婚。如今……朕這邊也是左右為難……這樣吧,若是你母親同意,朕便也應允了這樁婚事,為你倆賜婚。”

“如何?”

顧辭並未意外,表情看不出悲喜,只低頭,叩拜,“微臣……謝陛下。”

“你這孩子,又跪。都說了,朕是你的舅舅,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多禮,起身吧……你也回去吧,好幾日沒回去,你母親心裡怕是在怪罪朕,你先去長公主府報個平安。免得你母親埋怨。”皇帝坐在書案之後說著熱絡的話,卻並沒有起身,笑容有些淡,因此顯得有些疏離。

顧辭又行了禮,禮數週全,才起身告退,退到門口才轉身離開。

御書房裡,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皇帝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等了許久,才聽他仿若自言自語般,“你說……那孩子是什麼時候學的武功呢?朕為何,從來不知道。”

聲音很低,像夢中囈語低喃,常公公卻突然脊椎都跟著一涼,才穩了穩心聲,彎腰說道,“估摸著殿下也就是學著玩玩,沒擱心上,便覺得沒必要和陛下提起吧……”

皇帝支著下頜,“是嗎……”

聲音很低,語速很慢,偏生,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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