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哪裡弄來地?

就像這處宅子,彼時初見不覺得如何,此刻一路走來才覺得,其中裝點的事物大多都不是凡品,雖說不上來具體的,但大致的品階卻也是看得懂的。

顧辭……到底是哪裡來的這些銀子?

彼時他徵南戰北,的確是網羅了許多寶貝,但真金白銀卻是沒有的。皇帝御賜之物也大多不能用來換銀子,是以,顧辭手中其實能夠動用的銀子不多……置一處宅子尚可,但這其中諸多裝飾點綴,卻是萬萬所不及的。

何況,還有這些有銀子都不一定能買到的蘭花。

“之前也沒見你喜歡蘭花啊。”長公主提著裙襬往裡走,溫柔含笑,抬頭看顧辭。近距離仰頭看他,是這世間少有的姿容,即便心底焦急,卻也不敢單刀直入,只迂迴著想要判斷一下那姑娘在他心底的分量,“怎地喜歡上蘭花了?”

目光落在門口的一株蘭花上,含苞的樣子溫柔又惑人。顧辭柔軟了眉眼,半點遮掩都沒有,“她喜歡。”

饒是準備了許多答案,長公主也沒有想到顧辭會如此直截了當,“你說什麼?”

目光觸及他的,心頭卻是狠狠一跳,這樣溫柔的顧辭,她從未見過!她見到的,都是面對自己的時候恭敬又剋制的顧辭,是面對萱儀的時候冷淡又疏離的顧辭,還有……理智的、謹慎的、斂著一身鋒芒的,卻獨獨沒有這樣,像是一夜春風忽至、冰融雪消了一般的顧辭,溫和到,眉眼間都是繾綣柔光。

“你……”

顧辭抬眼看她,眼底微涼,“您今日過來,不就是問我這個事情嗎?”

清冷,又理智,帶著幾分刺人的微芒。

對,就是這樣的顧辭。

所以,顧萱儀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顧辭這邊碰壁之後,自己才會覺得理所當然,從來沒有想過,他心裡有一個那麼重要的人。

是誰都沒關係的,只要他喜歡……可,唯獨不該是時家。她看著顧辭,心中隱約已經知道答案,卻還是帶著最後的希冀,顫聲問,“阿辭,街上那些話……它不是真的。對嗎?你同時家往來密切,不過是因為太傅是你的授業恩師罷了,對嗎?”

冷風吹過,伴著花香。

一點一滴的時間被無限拉長。顧辭緩緩看來的目光也無比明晰,他點頭,道,“是。”

提著的心思尚不及落下,欣喜還未升起,便聽他又道,“是真的。”

眼前有那麼一瞬間是黑的,長公主整個人都晃了晃,手中的帕子在等待的呼吸裡被擰巴的快要撕裂。她看著面前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兒子,心臟一抽一抽地痛,吸著氣地衝他低吼,像一個剛生產完的母獸突遇獵手,一邊死死護著尚且臍帶相連的幼崽,一邊拖著虛弱的身體齜牙咧嘴地虛張聲勢,“顧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是時家的女兒!是皇室欽定的兒媳婦!你怎麼可以動這樣的心思?”

殊不知,臍帶相連的幼崽早就站進了獵手的陣營,顧辭冷哼,一身氣勢盡顯,“為何不可?何況……母親是不是忘了,皇室已經准許時家女兒自由婚嫁了,欽定的兒媳婦這樣的話,還是莫要再說了。即便要說,也該是我顧辭欽定的媳婦兒,可沒他皇室什麼事情。”

囂張。跋扈。

那是曾經還未經歷過膠州戰役時候的顧辭,鋒芒畢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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