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說完,才直言不諱道,“老爺子放心,本小姐雖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只是談家……倒也不必安排什麼眼線。”

這話其中意思,實在有些落了面子。談家連讓時家安排一個眼線都不夠格。

小小的年紀,說話卻如此的爭鋒相對,鋒芒暗藏。聽說性子最是綿軟……呵,怕是綿裡藏針吧。老爺子冷哼一聲,卻是沒有再說什麼。再說下去,保不齊對方又有什麼惱人的話說出來。

他哼了哼,聲音生硬,“放心,我談家雖不及時家高門顯赫,卻也不會為難一個下人!”

“如此,甚好。”時歡平靜地點點頭。

不管他什麼態度,偏生從自己答應除名這件事之後,這姑娘便是這副模樣,不管自己如何冷嘲熱諷,她都半句重話也沒有,看上去好說話極了。

呵。

好說話?

彼時拿捏著談家的咽喉威脅人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那氣勢,端地足足的……也就那些個眼瞎的,覺得她好說話。

他心中不悅,失去了談均瑤的談家,縱然此刻時歡保證不動往日那些生意,但說到底,往後再想打著時家的招牌做些什麼卻是不能了。

那雨聲砸在油紙傘上,攪地他心煩意亂。

宗祠大門已開,遠遠地就能聞到香火的味道,時歡將人送到宗祠門口,便沒有進去了。畢竟是宗祠重地,她不可能做出任何不敬之事。

一炷香的功夫,談均瑤就出來了。她和進去之前的低落不同,像是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對著時歡咧嘴一笑,“走吧。”是談姑娘標準的沒心沒肺式笑容。

身後,跟著一臉沉鬱的老爺子和談夫人,談父不在府中沒有來,府中主僕大多已經聽說了這件事,一個個撐著油紙傘在外圍探頭探腦,竊竊私語。時歡一個眼神掃過去,瞬間又噤若寒蟬。

敢在談家跟談老爺子叫板的……這姑娘是個狠人!

時歡正準備離開,卻有下人匆匆而來,神色倉皇,連油紙傘都沒撐,“老、老爺!傅……傅家來人了!”昨兒個的事情在談家不是秘密,此刻再見傅家來人,自然一個比一個緊張。

談老家主正心情沉鬱著,聞言倒是鬆了口氣,喊住已經轉身的時歡,“時大小姐,留步。”

時歡側頭,看著他沒說話,表情莫名有些冷,也有些不耐。

“時大小姐,是這樣的。”這回,談老爺子卻是老神在在了,抱著胳膊倚著門框,身後是談家宗祠,香火味濃郁,他眉目舒展,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柺杖錘了錘地面,才道,“這傅家來人,想必還是為了昨日這位……談小姐傷人一事。彼時她還是我談家姑娘,我自然需要護上一護,如今,她既從我談家除名,那這事兒,也不是我談家的事情了。大小姐說是吧?”

談均瑤有些擔心,正要出言讓時歡先走。

時歡卻已經略一沉吟,點頭應是,“說的也是……既如此,還請老爺子派個人,去柴房將人丫頭放出來吧。正好藉此機會,今日本小姐讓老家主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