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在這方面有些遲鈍。但素來又不是真的性子綿軟的主,尊禮儀規矩,守男女大防,這帝都多少青年才俊,她從來都不假辭色,清冷以待,只為了不落人半點口舌。

偏生,對著那位顧公子……竟是上心到這般地步。

“歡歡。你父親這些年總是一邊後悔讓你學了那些個帝王之術,卻又一邊驚歎於你的才思靈敏。這些……母親是不懂的……但是母親覺得,你應該明白,長公主府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那是同皇室一個陣營的。時家女不入皇室,卻要入長公主府,怕是那位長公主殿下第一個不同意。

時歡攪完了帕子,開始攪玉佩下掛著的流蘇,“母親……我失去記憶的那一年裡,女兒可有出過遠門?”

突然轉了話題,時夫人一怔,想了一下才道,“並不曾。那一年你就入了兩回宮,在宮裡小住了個把月陪陪你姑姑之外,哪裡都不曾去,城門都未曾出過,更別談什麼遠門了……你問這個作甚?”

時歡搖搖頭,並沒有說話。

之前幾年,她問了很多人,含煙、祖父、兄長、姑姑、表哥,但凡知道自己失憶的人,她都問了。可得出的答案就是如此,即便時隔多年,問出來的答案也是如此。

可……顧辭呢?

顧辭在哪裡?那個夢中的場景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每每想起此事,她便覺得心疼。如果連自己都忘了……那是不是記得那件事的,便只有顧辭自己,他會不會偶爾於某個午夜夢迴想起那段前塵往事,便覺寂寞無人可訴……就像是天地廣袤,卻只有一人踽踽獨行。

“母親。”指尖輕輕撫過玉佩,她一邊斟酌一邊表達,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母親。我不大明白何為喜歡……我只是不願他難過、想要他開心。但凡他想要的,但凡我能給的,我都想給他。哪怕他總得寸進尺,霸道不講道理,我……我便想著,左右我也沒什麼,他若要,便全拿去。”

顧辭啊……那個男人,從記憶裡的第一面開始,就是強勢霸道地一點一點……進入了自己全部的世界裡……寸步未退過。

他說,那些個覬覦我的妖魔鬼怪,你要負責將她們趕跑。而覬覦你的、阻攔我的,我定盡數解決。

“母親。我想……試一回。我循規蹈矩許多年,走一步都要瞻前顧後小心翼翼……如今,我卻想信一回。”

時夫人心中只覺鈍痛——這還不叫喜歡的話,那什麼才叫喜歡?這比自己以為的喜歡更深、更濃、更烈,以至於來時想了一路的勸阻,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小的丫頭,卸了一身清冷漠色,看起來有些迷茫,卻並不猶豫。她一點點將心底所思所想娓娓道來,攤開在自己這個母親面前,像是將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裸露出來……那地方,最是綿軟脆弱,但凡些許傷口,都足以歷久彌新又不癒合。

為娘者,永遠不願意自己女兒心上帶傷。

目光落在時歡髮間那隻簪子,彼時第一眼覺得很是好看,後來覺得有些奇怪,如今才驚覺,這簪子,和顧辭頭上的,是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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