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

時歡站起,理了理裙襬的褶皺,目光又一次停在腰間的玉佩上。這塊玉佩,她佩戴了許多年,似乎從未注意到過,昨日才恍惚有些不太記得它從何而來的。

似乎從某個時間點開始就一直戴著,但到底從何而來卻是半點都想不起來。

玉佩質地極好,半個巴掌那麼大的圓形玉佩,雕刻的竟然是雙龍戲珠,那珠在整個玉佩正中間,是一種一抹鮮紅的豔色,原以為是染上去顏色,細細看過才知竟是那玉本身那一塊便是這般色澤,剔透晶瑩的紅,很是好看。

時歡很喜歡,是以這些年隨身帶著的便只有這一塊,哪怕那影象很容易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無意識轉動著純白的流蘇,走到視窗眯著眼享受清晨微涼沁心的空氣,懶洋洋地問,“那,彩梅呢?”

“陛下將她賜死了。”片羽正在整理床鋪,聞言手中動作停都沒停,“就讓那個刑部官員看著賜的死,喝的毒藥。聽說,林淵去獄中帶走了宮女的屍首,這會兒……應該和她那娘已經一道悄悄出城了吧。”

“我準備的那些個盤纏,可有讓人帶上?”

片羽點頭,“都帶上了,昨日就交給林淵了。”

時歡便沒有再問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什麼似的,“兄長今日可在府中?”

“應該還未出門。”片羽也不確定,“主子今日早膳想吃什麼?有您喜歡的水晶蒸餃,還有剛出鍋的綠豆酥,您要不試試?”

時歡點點頭,“好。就綠豆酥吧。端去兄長的院子裡,我同他一道用早膳。”說著,舉步出了門。

彩梅啊……即便出了城,也是走不遠的。

什麼出了帝都去哪裡天涯海角隨你們,不過是戲言。

時歡自小喜歡綠豆酥,姑姑每回出宮來看她都會帶一些她宮裡頭做的綠豆酥來。姑姑宮中的廚娘是信得過的老人,亦是祖父早年去江南的時候帶回的廚娘,頗費了一番功夫才送進的宮。那一道綠豆酥自她自己說一做就是大半輩子,但凡用料差個一分毫釐之間的,她一入手就能感覺地出來。

興許,對一個小宮女來說,麵粉裡放一些薏米粉是無論如何也察覺不出來的,但對姑姑的那個廚娘來說,卻是天壤之別……她怎麼可能會搞錯?

含有薏米粉的綠豆酥,只可能是一早就備好的,然後彩梅避開了所有人的面偷梁了柱。

那個每回都會想著法子做好吃的來滿足一個世家小姐金貴又挑剔的胃口的老人……何其無辜。可事到如今,真相浮出水面,事件塵埃落定,沒有一個人替她道一句,抱歉。

那個老人,姓張,名慧。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地有些憨憨的,說在宮裡這許多年了,名字什麼的早就不重要了。若是不出意外,等到告老還鄉的那一天,當年老友怕也剩不下幾個了,誰還會記得一個名字。

彼時自己是怎麼說的呢?自己告訴她,沒關係呀,等您出宮,若是喜歡,就留在時家,天天做綠豆酥給我吃,若是喜歡清靜,那就去太和郡,也不算遠,每年都能去探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