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四月十六日,煞東,宜出行。

巳時,從長安城方向,行來了大隊人馬。

為首一輛馬車,坐的正是被李淵“流放”的尹阿鼠。其後十餘輛牛車,堆滿了各色箱篋,都是尹阿鼠這些年在長安城中用各種方法搜刮而來,準備帶回老家去的細軟。

再之後,則是包括鄭善果在內,呼啦啦大群身穿華服,帶著奴婢部曲的貴人們,他們皆是來為為國丈尹阿鼠送行的。

雖然前些時日,李淵在朔望朝參上當眾判了尹阿鼠流刑,但其實誰也沒把所謂的“流刑”當真。

眾人都不是傻子,清楚李淵口中流一千里是什麼意思,那不過是讓尹阿鼠回原籍太原去住上幾年,避避風頭罷了。

只要尹德妃在後宮一日,只要她還受陛下寵愛,尹阿鼠就沒人敢真的得罪。

所以今日尹阿鼠出行,前來送行之人,卻是絡繹不絕。

諾大的長安城中阿諛奉承之輩,永遠不缺。

送行的隊伍一路前行,不多時,便抵達了灞橋邊。

眾人在此又與尹阿鼠好一陣寒暄道別,飲酒賦詩,歌舞姬奏樂獻舞,鬧騰了許久,才折柳送別,目送尹阿鼠的車隊慢慢跨過灞橋,一路東去。

尹阿鼠此次返回太原,身旁服侍的奴婢便有數十人之多,連侍妾都有十餘人,加上那十餘輛滿載箱篋的牛車,隊伍很是浩蕩。

隊伍之中,還有幾名大理寺派出的衙役,負責“押解”尹阿鼠返回太原。

名為“押解”,實則這些衙役都心知肚明,各個都恨不能把尹阿鼠當祖宗供起來服侍。

這些衙役們注意力都放在了尹阿鼠身上,誰也沒察覺灞橋另一側的官道上,一名虯髯大漢正遠遠注視著尹阿鼠的車隊。

在尹阿鼠與送行眾人道別啟程後,那虯髯壯漢也揮動了馬鞭,催馬疾馳,很快就消失在了官道上。

毋庸多言,那名虯髯壯漢正是端木天喬裝打扮的。

他是來監視尹阿鼠的動向,確定尹阿鼠已然啟程後,便趕去與老爺子匯合了。

在灞橋以東四十里外,沿著灞河修建的官道旁,一座植被茂密的小山坡下,端木天勒住了馬韁,跳下馬背將馬匹牽著走入了山林之中。

山林深處,老爺子正蹲守在此,恭候尹阿鼠的到來。

就為秘密幹掉尹阿鼠,端木天與老爺子也吃了不少苦頭。

為了掩人耳目,爺倆昨日傍晚便趕到了這裡,連夜準備好了送給“尹阿鼠”的禮物後,便露宿在了山林之中。

今日一早,端木天便騎馬趕去了灞橋,監視尹阿鼠的動向。

得知尹阿鼠返鄉車隊已經從灞橋啟程,老爺子也坐直了身子,一雙眼睛透過茂密的樹林,如鷹隼般注視著山腳下的官道。

但這一等,就等了兩個多小時,太陽已然掛在了頭頂,時至午時,尹阿鼠的車隊還未出現,這讓端木天都有些不耐煩了。

“老頭,尹阿鼠那混蛋磨磨唧唧的在幹嘛?就四十里路,他不會想走到晚上去吧?”

老爺子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塊石頭上,倒是一點不急:“急什麼,好飯不怕晚,那老混蛋總歸會來的。你要坐不住了,那就再去檢查一下拉索,別到時候被石頭樹枝卡住了,那才是白費功夫。”

端木天只能無奈起身,走下山坡去檢查拉索狀況。

他與老爺子準備送給尹阿鼠的禮物,其實並不複雜,就是十來瓶由特製燃燒彈做成的拉索地雷。

用瓷瓶混合動物油脂、硫磺和酒精製成的燃燒瓶,配上火棉製作的發火裝置,以拉索相連,簡易版的拉索地雷就製作完成了。

這種抗戰電影裡經常出現的武器,雖然簡陋,但威力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