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提供的有新產品、新裝置,也有新工藝,隨便哪一個都能讓他們賺個盆滿缽滿。

眾老闆仔細地翻閱了《專案可行性分析報告》,隨即心花怒放。

他們之前那點毛毛雨的稅真沒白交,短毛真夠意思!

其中新裝置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效果立竿見影。因為一般的貨色根本沒用。

很多宋代發明,乃至更早的漢代發明,到了明清大量失傳。

其中一個原因是,主流鄙視“奇技銀巧”?

比如朱元璋,“司天監進水晶刻漏,中設二木偶人,能按時自擊鉦鼓。太祖以其無益而碎之。”

這有些神經過敏了吧?大明就算有些奇才,估計在朱元璋治下也沒啥前途。

水晶刻漏只是小玩意兒,宋代有位宰相造過個更復雜的大玩意兒。裡面能活動的木偶人上百,用水利驅動,安安穩穩執行到北宋滅亡。到了南宋,朝廷好幾次試圖再造一個,只是失敗了。

“奇技銀巧”怎麼來的?

最早應該是出自《禮記》記載,司法官在遇到“作銀聲”、“異服”、“奇技”、“奇器以疑眾”的四類犯人時,“殺”!

《禮記》又載,“百工鹹理,監工日號,毋悖於時,毋或作為銀巧,以蕩上心。”

而“奇技銀巧”的首次“合流”,出現在《尚書》:“(周武王指責商紂王)郊社不修,宗廟不享,作奇技銀巧以悅婦人。”

這裡的“奇技銀巧”大概類似“靡靡之音”一類的玩意兒,被認為是供王公貴族享樂的奢侈之物。

當時人們普遍把“奇技”解讀為“奇異”的技能,比如雜技、戲法之類;把“銀巧”理解為“過度工巧”,就是花裡胡哨沒有實用價值的東西。東漢大儒鄭玄就這麼認為。

也就是說,在先秦時期,至少是漢初的那些年,“奇技銀巧”並不是指科技。相反,春秋戰國乃至漢初的那些年,戰爭不止,落後就要捱打,不重視技術革新的諸侯國都掛了。

孔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儒家堅持重義輕利。而早期“奇技銀巧”的產物,多是享樂色彩遠大於實用色彩。因而儒家和“奇技銀巧”幾乎天然地成了死對頭。

到了漢元帝,把他老爹漢宣帝教他的“漢家自有法度,本以霸王道雜之”捨棄,完全用儒家那一套,從此以後儒學佔據朝堂。

那儒家反科技嗎?

《莊子·外篇》記了個故事——

孔子的得意門生子貢(端木賜)遊歷楚國,有天看到一個老漢抱著大盆從井裡取水澆灌菜園。

子貢說:“有械於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見功多,夫子不欲乎?”

“鑿木為機,後重前輕,挈水若抽,數如佚湯,其名為槔。”

有這樣一種抽水機械,用來灌溉省力省時,你為啥不用?

老漢譏笑:“吾聞之吾師,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為也。”

用了取巧的法子人心就不純潔了。我不是不知道那種機械,而是我不屑用它。

子貢跟老漢分別,走在半路上跟弟子說:“吾聞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見功多者,聖人之道。”

他老師孔子說了,事半功倍才是正途。意思是機械好用當然要用。反觀那老漢就是個二逼。

子貢回到魯國,把這事告訴了老師。孔子曰:“彼假修渾沌氏之術者也。識其一,不識其二;治其內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無為復樸,體性抱神,以遊世俗之間者,汝將固驚邪?且渾沌氏之術,予與汝何足以識之哉!”

孔子當然不會說那老漢是二逼。只說他們是老頑固,不願與時俱進,人家的學問是修心,咱們不瞭解就不多評價了。

可見儒家老祖宗並不反對機械。實用的機械,或者說科學技術並不算“奇技淫巧”。

荀子也說: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