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宏正帶著定了親的妻子惠枝遊覽紀山,他們登上山頂俯瞰郢都,眺望五龍潭,又自行駕車來到紀山東口,仰看天降祥瑞——山崖上的那些由青草灌木自然生產而成的古怪圖案。

“看出來了嗎?像個人臉。”費宏道。

惠枝不屑:“什麼人臉?分明像只犬,像我養的那隻獵犬。”

費宏笑道:“聽說當年這些青草灌木一夜間生長出來,連大丹師桑田無都親自趕來觀瞻,又有傳言說,這是天書文字,郢都行走沈諸梁乾脆一把火將這懸崖絕壁燒了,宣稱什麼不要誤信傳言,豈非欲蓋彌彰?結果呢,沒過兩年他就死了,這青草灌木又茂盛如惜。”

惠枝道:“他可不是因為這個死的,他是因為追殺申魚。”

費宏當然知道沈諸梁因追殺申魚而死,他甚至知道劍宗判斷,申魚和刺客吳升很可能是同一個人,當下沒有和惠枝抬槓,而是道:“申魚,很奇怪的一個人。”

惠枝搖了搖頭:“那就是個瘋子。”

正說時,費宏看見了遠處路邊一駕馬車,藏在齊腰高的蒿草叢中,車中一條身影忽然一閃而沒。

“公子靡霏……”費宏輕笑道。

惠枝轉頭看去,默然不語。即將嫁為人婦,對自己這個追求者,忽然生起一絲憐憫。

“怎麼?要不要過去敘舊?”費宏問,充滿了勝利者的大度。

惠枝白了他一眼:“怪可憐的,別傷害他了。”

“心疼了?”費宏似笑非笑。

“你混蛋!”惠枝啐道:“都是你的人了,還說風涼話。”

“還早呢,今日一別,你就要居家三個月,景叔就不讓你出門了,不如……”

“不行!不可以……急什麼……”

馬車的鸞鈴聲響起,打破了寂靜的山口,費宏悻悻抬頭,望向蒿草中的馬車,卻發現公子靡霏的車駕早已消失不見,順著道路馳來的,是好友伯嚭的車駕。

“子展——子展——尋你好久,他們說你遊賞紀山,我就追過來了……”

駛到近前,看見車上和費宏對坐的惠枝,“啊”了一聲,笑道:“原來是嫂嫂,嚭這廂有禮了!”

惠枝啐了他一口,將費宏推下車去:“他必是找你有事,你們說正事,今日遊賞已足,我歸家了,車子借我,你和他共乘吧!”說罷,自己駕車走了。

費宏沒好氣道:“你倒是眼巴巴追得緊,到底何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打你板子!”

伯嚭道:“實在對不住了子展兄,確實有事,你不是說一旦青龍潭封邑的事有結果了,別管任何時候,速速告於你知麼?”

費宏精神一振:“怎麼樣?”

伯嚭道:“伍氏否決了,不願出讓。兩位行走今日找我,說是……哎?這是要去哪兒?”

費宏催促伯嚭的馭手回城:“快一些!回我府上!”

馭手揚鞭催蹄,馬車快速返程,車軲轆飛起,一路捲起塵埃。

伯嚭抓著車欄道:“兩位行走說,伍氏拒絕出讓青龍潭,他們也沒有辦法,但是他們提出兩個辦法,一是燕落山每年產出的兩成,送到你府上,不用你花一個錢。另一個,直接送上賀儀千金,以賀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