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萬歲!”

營寨之中的山西鎮士卒齊聲高呼,在他們看來,是炮隊直接把洶湧而來的白甲兵打的潰散,那種如烏雲蓋頭一般的憋屈和恐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不傷一人便殺敵數百,如此戰況,如何不讓人熱血沸騰。

山呼海嘯的萬歲聲響過,已經到了中午,炮隊再次出發,進了涼棚之中,瞭望手登上望鬥,開啟了第二輪炮擊,整個中午都會是炮兵的時間,待天氣涼爽後,各營才會展開四面圍攻。

炮聲隆隆,曹變蛟騎在馬上,停在不遠處,身邊全是精銳的家丁,而在不遠處則是牧鋒率領的孫伯綸親衛隊,他們駐馬於此便是準備阻攔韃虜派遣小隊精騎對炮隊進行騷擾。

當炮聲響過三輪,韃虜營地奔出三支騎隊,都不過百餘人,向涼棚疾馳而來,曹變蛟與牧鋒留下足夠的預備隊,俱是打馬而上,在熱辣的驕陽下,數百騎兵在寬不到半里的正面展開了捉對的廝殺,這些都是雙方最精銳的騎兵,裝備與勇氣都是上等的,一時間殺的難解難分,最危險的時候,白甲兵甚至衝到了炮隊面前,這也僅僅是讓炮隊少打了一輪罷了,各炮位的炮手迅速集結,排成兩排,便用燧發喇叭銃把十餘白甲兵打成了馬蜂窩,然後又開始了下一輪的炮擊。

東虜營中,多鐸下了戰馬,臉色鐵青,坐在了一個木頭箱子上,任憑一個白甲用匕首從手臂上剜出一枚石子,那是炮彈砸在地上迸射起來的,威力不下於鉛彈。

“十五貝勒,抓了兩個山西鎮的人,問清楚了,那炮兵是延綏鎮的。”一個牛錄額真忙慌慌的跑了過來,低聲說道。

“孫伯綸?”多鐸臉色微變,問道。

那牛錄額真道:“除了孫伯綸,誰還能有如此精良火器?”

這話說的極為有理,若說明國之中,做精良的裝備無一不是裝備於遼東,他們都是見識過的,若真有遼東沒有的火器,那就只有孫伯綸了。

多鐸卻仍舊感覺難以置信:“孫賊不是以鐵甲騎兵而著稱嗎,怎生火器也如此精良?”

“聽十四貝勒說過,孫賊的火銃是極為犀利的,不曾想火炮也這般厲害啊。”那牛錄額真臉色頗為難看。

兩人話還沒說話,吳達海打馬而來,臉色鐵黑,看到多鐸手臂上裹了白布,還在滲出血色,原本準備興師問罪的他態度立刻軟化下來,說道:“小十五,你怎麼如此衝動,竟直接派出了白甲兵,白白折損了三百精銳,若是老汗在世,非得把你這兵權去了不可!”

吳達海這話說的沒錯,女真八旗本就丁口不多,其中最精銳的就是白甲兵,在努爾哈赤時代,從未有一場仗損折三百白甲的,更沒有損折三百白甲而沒殺傷一個敵人的。而且,鑲白旗的白甲兵許多都是努爾哈赤當年的護軍親衛,在其死的時候留給幼子多鐸的。

“老叔,衝山西鎮中軍,斬將奪旗之事,便不要再想了。”多鐸並未計較他的態度,當年努爾哈赤死後,多鐸三兄弟只有阿濟格勉強算是成年,常常出兵在外,若非吳達海照顧,他與多爾袞也無法順利的長大,還握住了旗權。

吳達海嘆息一聲,說:“且不說你亮出了咱們的底牌,便是還藏著白甲,也是不能再有斬將奪旗這個念頭了,那紅夷小炮既然是延綏鎮的,孫伯綸多半是來了,那麼他的鐵甲騎兵自然也在左近。”

多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孫伯綸的甲騎威名赫赫,原本多鐸還有碰一碰的念頭,如今見識了那火炮的威力,心道甲騎之威,定然名副其實,已然是沒了主動對抗的心。

“老叔,如今該如何做?”多鐸認真的問道。

吳達海滿臉苦澀:“多鐸,你若真聽老叔的話,在孫、曹主力到達前,咱們就該回應州和多爾袞匯合,如今,便是想走,也是不成了,但固守待援,也不是法子,咱這營地可經不起那些火炮的攻擊呀。

多鐸心中有些後悔,他當初堅持留下來,除了想有更多虜獲,便是想借機擊潰山西鎮主力,好博得更高的威望,畢竟他年輕,雖幼年便擔當旗主之位,戰功卻不如那些叔伯兄弟,甚至連嶽託這類年紀大的侄子都遠勝於他,此番扣關南下,兩黃旗擊潰宣府鎮,而大同鎮則是由阿巴泰和多爾袞合力擊敗的,多鐸是很想證明自己的。

如今到了這個局面,多鐸知道已經已經處於險地,他略作思索便說道:“老叔,想來敵人下午便會進攻,無論如何,我們要過今晚,明日一早便拋棄輜重、繳獲,全軍北撤。”

吳達海自然也沒有其他法子,當即說道:“如此也好,這種情形下,自保為上,我這就遣人去通知多爾袞,讓他南下增援。”

多鐸卻搖搖頭,說道:“萬萬不可!”

說罷,他拉過那牛錄額真,命令道:“下午開戰,你帶精騎趁亂走脫,北上去找十四哥,告訴他立刻押解應州和夏米莊一帶的阿哈、財貨北上,先撤到邊牆一帶。”

那牛錄額真臉色微變,見多鐸堅持,便帶人去準備了,多鐸橫刀在前,對吳達海說道:“老叔,我已陷入明國腹地,便是突圍,此戰亦是大敗,此戰訊息傳到明國其他邊鎮,那些怯懦小人怕是有了心思,大同鎮城還有數萬明軍,若與延綏、山西兩鎮合力,十四哥怕是腹背受敵,索性讓他後撤,勿要為我等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