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把炮彈燒紅之後打出去的炮術,是半個世紀前,某位波蘭國王發明的,目的就是在炮擊中取得更大的破壞效果,特別是這個時代長身管火炮沒法發射開花彈,如此炮術可為威力最大的了。

雖說如此,但危險性同樣不可小視,一個不慎,燒紅的炮彈直接點燃火藥,第一個倒黴的是裝彈手,但引發炸膛的話,周圍誰也活不了,更不要說這三門火炮都沒有經過試射了。

馬一鳴見孫伯綸快步下了炮臺,看了一眼那沏好的茶水,嘿嘿一笑:“得,這茶便宜我了,開火!”

轟轟轟!

三聲巨響忽然在歸化城西炸響,聲威赫赫,直衝雲霄。

多爾袞站在城牆的一處加固炮位前,眼看著三個黑乎乎的東西發出尖銳的嘯音,拉扯出幾道淡淡的白煙,直接從腦袋上飛了過去,那聲音,好似有一輛馬車飛過一樣,他感覺整個耳膜都要撕裂了一般,劇烈的疼痛讓他抱著腦袋跪在了地上。

“主子,您看!”

白甲護軍用力搖晃著多爾袞的手臂,把他扯了起來,面朝城內,多爾袞甩了甩腦袋,定睛一看,城中一處院落中,高大的原木房子已經倒塌了大半,正冒出幾道青煙,裡面不斷有人逃出來,高聲大叫,只是離的遠,聽不到那些人叫喊什麼。

忽然火光從房屋倒塌處噴出來,繼而便是鋪天蓋地的大火,多爾袞一個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說道:“這........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打翻了不成?”

“十四爺,這裡太危險了,快下城牆吧。”蘇克沙哈又聽到了開炮聲,不管不顧的喊了幾句,拉起多爾袞就往城下跑去。

馬一鳴坐在茶棚裡,翹著二郎腿兒,直接把茶壺嘴塞進嘴裡,美美的品著,聽到炮手高聲大喊,才站起來,瞄了一眼,見那被自己選定的第一批目標竟然燃起沖天大火,也是愣住了,他只是懷疑那高大的庫房可能是糧倉,才率先攻擊的,從未想過會有如此奇效。

實際上,這庫房裡儲存的東西比糧食更易燃,那是多爾袞為大軍過冬儲存的帳篷、羊皮和棉花、羊毛,這些東西,可謂是沾火即燃,過於迅速的燃燒和封閉的空間直接造成了爆燃,才有如此奇效。

炮臺上,又打了一輪,一個炮手跑過去,用蘸了水的羊毛刷子塞進炮口,清理炮膛順便降溫,裡面發出的高溫和火藥殘留染黑了他的面板,馬一鳴看到羊毛刷子上的水快速蒸發,放下茶壺,吩咐道:“暫緩炮擊,給大炮降溫!”

隆隆的炮聲終於停止,歸化城中已經出現了一團團的火焰,多爾袞臉色慘白,騎在馬上,高聲喝令麾下軍卒救火,這片倉庫已經變成了地獄,到處都是濃煙以及斷指殘體,被炮彈擊傷計程車兵發出淒厲的慘呼,嚎叫不止,救火的人也是彎著腰,是不是看向西面,就怕再有炮彈落下來。

要知道,這些都是女真八旗中的白甲護軍,最是武勇,平日身披兩層甲,衝殺敵陣也不會皺眉,如今卻是被嚇的膽怯,多爾袞倒是理解,戰陣之上,憑藉精良的盔甲和嫻熟的武藝,便是跳蕩衝鋒也有很大機率活下來,但面對紅夷大炮,披幾層甲都沒有用。

吳達海也指揮蒙古人把在紅夷大炮射界內的糧食轉移到西城牆的城牆根下,軍卒來來往往,城中一片混亂,這時蘇克沙哈跑了過來,手裡捧著鐵盔,到了多爾袞面前,把鐵盔扔到面前。

那是一枚已經變形的炮彈,顏色黢黑,足有小孩腦袋大小,與多爾袞之前見過的紅夷大炮炮彈並無兩樣,蘇克沙哈也不說話,解下酒囊,直接把馬奶酒倒在了上面,酒水落在炮彈之上,竟然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升起團團氣霧,多爾袞伸手一抹,手上立刻起了一個水泡。

“這炮彈難道是被燒紅了之後,才打進來的?”多爾袞疑惑出聲,心中卻是已經肯定了這個想法。

“定是這樣!”蘇克沙哈擦了擦滿頭大汗,卻又說道:“咱與明人交手這麼些年,多次面對紅夷大炮,也用過那物什,怎麼不知還能這麼用?”

多爾袞忽然面色猙獰,喝罵道:“兀那孫伯綸,果然是兇戾之輩,想出如此惡毒的法子!”

“十四爺,快想個法子啊!”蘇克沙哈滿臉憂色,已經急的團團亂轉。

由不得他不及,歸化城中,到處都是易燃物品,構築房屋的木料、帳篷、草料、糧食,任何一種被燒,都是承擔不起的損失,要知道,歸化城中這近兩萬人,可是要堅守到來年增援趕到啊。

多爾袞臉色鐵青,喝道:“敵人惡毒,我又有什麼法子,只能把所有易燃物品轉移到西城牆下。”

蘇克沙哈心想也只有這個法子,還未離開,多爾袞就又命令道:“還有,把城中所有房屋全部拆了!”

“這.......是!”蘇克沙哈滿臉為難,最終還是接受了命令。

作為漁獵民族的女真人在崛起的這幾十年裡打下了無數的大明城池,搶奪了漢人的房產居住,可以說已經習慣了住在房中,甚至產生了對蒙古人的優越感,雖說行軍打仗,睡帳篷是迫不得已,但有房子不住,破壞之後睡帳篷,士兵難免會有怨言。

多爾袞領兵多年,何嘗不知道蘇克沙哈的心思,但他沒有法子,歸化城本就不大,房屋接連成片,若是被那炮彈點燃,便是滿城大火,到時還不知道要燒死多少人呢。

炮臺上,趁著火炮降溫的空檔,那中年炮長把兩個炮彈箱子摞起來,便坐在上面,習慣性的掏出煙桿,卻忽然想起馬一鳴制定的規矩,炮位不得吸菸,又塞了回去,這時馬一鳴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大缸子茶水,炮長一飲而盡,才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說道:“馬大人,這東虜怪沉得住氣耶,咱把他庫房都點著了,還不出來。”

炮長名為呂天俠,是地道的登州人,本在孔友德麾下,擔當炮兵把總,因為孔友德造反,逃了出來,被郝允轍招募到了綏德,因為對紅夷大炮熟悉,直接擔任炮長,如今拿著每月八兩的餉銀,倒也快活的緊。

馬一鳴笑了笑,說道:“這才哪兒到哪兒,老呂,你操炮是把好手,但玩心眼還嫩了些,瞧著吧,本官要好好炮製這些混賬!”

借用一下書評區活躍書友,呂天蝦4409的名字,本來不想借用的,但這兩天看其他作者的書,翻到下面的書評區,總有你的名字,印象太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