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 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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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伯綸卻是一臉正色,躬身一禮,斷然說道:“總督大人,卑職認為,周大人不僅無過,反而有大功於綏德,請大人明鑑。”
洪承疇聽完這話,看了周士奇一眼,但見此人正縮著腦袋,一動不敢動,以他多年在觀人術上的造詣,及對周士奇的瞭解,心道此人定然是庸碌昏聵之輩,只是他不明白孫伯綸為何死保此人,但洪承疇並未挑明,在他原本計劃中,便是有人狀告周士奇在綏德的作為,他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他有一個當朝次輔的座師,在明年五省總督之事上,也有極強的話語權,這個時候不能冒險得罪於他。
“本官明瞭了,周大人便先回去吧。”洪承疇淡淡的說道,卻見周士奇手捧著一張禮單湊上來,洪承疇擺擺手,退卻道:“你我同朝為官,盡是要忠於王事,就無需這等俗禮了,孫大人將要升任綏德守備,屆時還要周大人多多照拂呢。”
周士奇自然不敢再提心意的事情,但聽洪承疇的話,並無處罰自己的意思,心中的石頭也落地了,行了禮,才走出了正堂。
待正堂門關上,洪承疇道:“前些日子,周士奇要強收你在無定河墾荒地的夏稅,甚至狀告到了本官這裡,你怎麼還這麼維護他呀。”
顯然,洪承疇對於周士奇的印象並不好,孫伯綸卻呵呵一笑,說:“周士奇這人,昏聵無能,卻是一個識時務的,此次雖然消極怠戰,又企圖棄城逃走,但卑職攔下之後,也是盡職守城。”
說到這裡,孫伯綸壓低了聲音,建議道:“卑職的建議,周士奇非但不該罰,反而要升遷重用,依卑職愚見,遷任延安知府最好。”
洪承疇臉色微變,沉默的看著孫伯綸,心中思緒翻飛,孫伯綸不過是一個下級武官,便是連升三級,也不得置喙朝廷用人,特別是文官的任用升遷,但他不但議論了,還提出了建議,看其剛才的反應,並非臨時起意,已經是胸有成竹。
“你便先說說其中道理。”反正四下無人,洪承疇也不如在人前那般愛惜羽毛,說道。
見洪承疇有意,孫伯綸道:“周士奇升任延安知府,其好處有三,一則結好次輔溫大人,為大人之事增添一下砝碼,其二,大人施恩於周士奇,其必然感恩戴德,日後地方政務,多有裨益呀,其三,延安府轄制三州十六縣,囊括半個陝北,可為延綏巡撫分憂呀。”
前兩個,不難明白,洪承疇本有這個意思,最關鍵的是最後一個好處,孫伯綸說的實在隱晦,旁人或聽不出,洪承疇卻一點就透。
如今陝西賊亂,三邊總督作為大明西北最高長官,在陝西自然一言九鼎,但陝西布政司之下的各級官員仍有話語權,若是與自己不和,定然形成掣肘,當年楊鶴在位時候,洪承疇就利用自己延綏巡撫的身份,有意破壞楊鶴招撫戰略,最終取而代之。
洪承疇能做,旁人亦可以效仿,這還不是未雨綢繆,相反這個趨勢已經有些火燒眉毛了,如今的延綏巡撫是陳奇瑜,在剿賊之中也是功勳卓著,頗得天子和內閣賞識,當初初議五省總督之事,以知兵聞名的陳奇瑜就呼聲最高。
若是能把延安知府安排成自己人,就可以掣肘陳奇瑜,減敵一分力量,加己三分勝算,可謂一舉數得。
洪承疇考慮許久,方道:“此事可以斟酌,鑑於周士奇在綏德表現,本官原本想調任他去慶陽寧州,如你所說,倒是可以稍稍調整。”
忽然,洪承疇笑了,對孫伯綸道:“你久在綏德,對各級官吏頗為熟悉,今日既然說了,便替本官參謀一番。”
便是洪承疇不提,孫伯綸也會旁敲側擊,既然洪承疇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也就直接和盤托出。
按照孫伯綸的構想,憑藉這次大戰與周士奇的糾葛,他自然對自己感恩戴德,讓他充任延安府知府,自己便多了一個上官照拂,而周士奇產生的空缺,則由死守吳堡的知縣吳宇之擔任,其守衛吳堡,薄有微功,升任知州,在情理之中。
孫伯綸也知道周士奇能力不足,特別是延安府遍地是流賊,境內並不安靖,便提議徐白雲調到陝西都司任職,協助周士奇征討境內流賊。
洪承疇聽完孫伯綸的言論,心中暗暗滿意,雖說他很明白,孫伯綸的一舉一動都是為自己謀利,但所有提議都於自己有利,在洪承疇也預設了他的私心,在洪承疇的認知中,孫伯綸所謀不過一域,不過綏德衛爾,往大了想,也就是延安府境內,但自己所謀可是大局。
“本官聽聞,你剛上任千戶時候,通判李文忠見你勤於王事,常照拂於你,此次綏德大捷,李文忠亦有功勞,為何不以他充任綏德知州呢?”洪承疇疑惑問道。
孫伯綸義正言辭的說道:“卑職做事,從不枉私情,李大人有功不假,平日亦精熟錢糧之事,但於大局之事不甚瞭然,若為一州父母,倒是操切了些。”
接著,孫伯綸轉而說道:“卑職以為,李文忠大人在其他位置上,更能為大人效力。”
說著,孫伯綸一指堂中輿圖西北角,手指定格在寧夏,他道:“如今大明與林丹汗結盟,林丹汗再為大明籬藩,但西虜狼子野心,而大明商賈又唯利是圖,若任由他們交易,怕是落得以身飼狼的結局,李大人精熟錢糧之事,又忠誠剛正,若參謀大明與西虜市賞之事,最為合適。”
洪承疇也知道李文忠的本事,聽了孫伯綸的建議,心中不免有些意動。
如今這形勢,明年剿賊將成為朝廷重中之重,洪承疇自然想安定邊防之事,以全力剿賊。
“孫大人謀略深遠,今日盡是老成之言。”洪承疇沒有說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讚賞說道。
孫伯綸卻不敢居功,只是說:“卑職來時喝了些酒,大人包涵,才說了些胡話,當不得大人如此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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