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融驟然變冷的眼神下,王祥及時改口:“若是天公將軍....那當真是高帝有靈,蒼天開佑啊。”

“若是主帥賓天,此等師喪,自有三軍縞素。”王融冷哼一聲:“萬幸今日未見此等情況。”

“父親...”王祥正有些疑惑,卻見一旁的叔父王典已插嘴道:“休徵,吾等卻是都要拜祖求神,祈禱這位天公將軍安然無恙才是。”

“那吳勝入主吾縣至今,倒是匕鬯不驚,難道你還當真覺得其人畜無害不成?”

迎著侄子詫異的眼神,王典正色道:“當日黃巾軍入城之時,吾曾倚樓遠觀,見此子小頭而面銳,更有方額豹眼,你可知這等面相代表著什麼?”

王祥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小頭而面銳,上一個史書記載有此面相者...”

似乎提到這個名字都讓王典心中驚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緩道:“乃是昔日西秦的上將軍,人屠白起!”

“叔父...”王祥怔了半天,才道:“此等黔首賊寇,怎可...怎可與武安君這等國士相提並論?”

“能力,功業上,兩者自不可同日而語。”王典搖頭道:“吾只是在告訴你,此子絕非善類,更是暴虐成性,窮兇極惡之徒,王政若當真命喪吾縣,恐怕...”

話雖然沒有說完,王祥已聽出來未盡之意,王典的意思是吳勝會拿整個琅琊縣的人去給那豎子陪葬。

“不會吧...那吳勝除了攻城那日之外,可至今都沒什麼動作啊,莫說吾等大戶,便是平民百姓,亦未見侵犯啊。”

他雖是早熟,畢竟還是隻個是未經世事錘鍊的少年,不由望向父親,卻見他亦是沉默不語,顯然贊同王典的看法。

“這便是關鍵。”王融道:“那吳勝一介莽夫如此安分,無非為收買人心,而這顯然是出於那王政的授意。”

谷蘵“可見這豎子雖出身寒微,倒是個有些見識的人。”王融感慨道:“更關鍵的是,還是見微知著,吳勝非善類,天高地遠之時卻依舊能謹遵王政的號令,由此可見此子對其麾下軍隊,大將的約束極為嚴格,更是極有威信,方能一呼百應,莫敢不從。”

“單憑這點,更是勝過一些名門出身的諸侯了。”

王典,王祥知道王融的意思,亂世之中,他王氏亦有過投資一方的盤算,徐州近鄰的兗州牧曹操和揚州牧袁術都曾是考察的目標人物,只是前者去年在徐州為私憤大興屠戮不說,更是挖墳掘墓以做軍資,實在讓王家人厭惡鄙夷,不願為伍。

後者更別提了,雖然王融自家數次拒絕朝廷任命,未曾入仕,可他的父親王仁卻曾經做過青州刺史,王融並非不知軍政的文儒,袁術如今看似聲勢正盛,如烈火烹油,可亂世之中,在王融看來,軍隊的戰鬥力才是最重要。

而揚州軍,無論軍紀,軍容,乃至戰績...其實都很一般,甚至就前兩者而言,在王融看來,簡直和大部分流賊沒什麼區別。

這樣的軍隊,戰鬥力又能強到哪裡?

“說起來...”王融感慨道:“若單看軍隊,吾倒是很是欣賞這位天公將軍,雖是流民出身,可其治軍頗有章法,你等且看...“

他指著窗外,一字一頓地道:“便有幕布相隔,亦覺劍戟森森,軍氣嚴整,如入細柳啊。”

“確實。”王典點了點頭:“當日雖有安排內應大開城門,可即便如此,近千守軍竟連一個時辰都沒支撐住...當真是強軍雄師,全不同其他黃巾啊。”

“只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王融嘆了口氣:“此子方至琅琊,便遭行刺,也不知吾等此行,吉凶如何啊。”

聞言,王典亦是面色一垮:“少年人難免志驕氣勝,大哥,他該不會遷怒吾家吧?”

“父親,叔父,且放寬心。”王祥勸慰道:“天公將軍能有如今功業,雖然年輕,卻定個是有見識的,應不會如此!”

“唉,但願吧。”

當馬車突然停下來時,三人心知到了目的地了,便同時閉上嘴,心事重重向著那座熟悉的府邸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