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從得知訊息的那一刻起,郭永就忙了起來。

先是急遣信使前去襄陽送訊,接著全軍動員,並且徵用了大量的民夫,對城牆進行緊急的加築,以及根據地形設定防線。

守城必守野。

尤其是江陵這樣的城池,不守郊野,只守城池,便是把守軍完全地給放到了被動挨打的位置。首先不利士氣;其次也難以久持。時日一久,城池必陷。

然而雖然明白這個道理,擺在郭永面前的卻有一個問題,他只有六千人可用,怎麼才能夠做到既守城池、又守郊野,而且還不致使兵力分散呢?

連著兩天,他都夜不能寐,乃至半步不曾出門,便就待在房中對著地圖,反覆揣摩。

兵臨城下,孤立無援,著急的不只郭永一人,城中計程車族也是如此,尤其江陵的第一世家黃氏。

雖同為黃姓,但江陵黃氏和江夏黃氏卻是屬於兩個郡望,甚至嚴格來說江陵黃氏的祖上更為顯貴,可追溯到戰國四公子之一春申君黃歇的孫子黃極忠。

黃極忠是秦末群雄之一,縱觀此人一生,堪稱審時度勢,他先是看出秦朝氣數已盡,乘勢而起,成為一支綠林義軍的首領,後又轉投項羽陣營的臨江

王共敖,項羽被劉邦擊敗後,黃極忠又在關鍵時刻背刺共敖,幫助劉邦克復了臨江。

此後黃極忠又隨劉邦剿滅各異姓諸侯,特別是在消滅九江王英布的戰鬥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在高祖十二年,因功得封邔(q)侯(這是漢朝二十爵位中最高的一級),食邑千戶,雖然後面因為漢武帝的推恩令被廢除了侯國,但在南郡深耕多年的黃氏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已是人丁興旺,成為了江陵的第一望族。

這一代的黃家家主名叫黃曄,也是如今江陵的長史,聽說作唐失守之後,亦是坐立難安,過來找過郭永兩次,全都吃了閉門羹,看門計程車卒一概回答:「太守吩咐,非軍事不見外客。」

直到第三天,郭永總算開啟了房門,出得室外。黃曄聽說後,第一時間趕到郡府,一見郭永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郭太守,你總算是露面了。」

「是黃公啊。」郭永問道:「怎地如此急切?」

「黃巾賊寇兵臨城下,眼見還有援兵畢至,如何能不急切?」

幾日的心急火燎,黃曄唇邊都是大大小小的燎泡:「太守閉門兩日,不知可有所得?對如何退敵,是否已有成算?」

雖然說起來也是武勳世家,但從漢宣帝時開始,黃氏便已棄武從文,加上南郡本就處與荊州腹心,向來少有戰亂,即便身處亂世,黃曄這輩子也沒見過多少烽煙,猛地突然就碰見個兵臨城下,還是前身是黃巾賊寇的徐州軍,他如何能不坐立難安、焦急不已?

便如郭永在給襄陽送訊,其實黃曄也是如此,這兩日來已連著往襄陽送去了三封急奏,只不過郭永送去的是軍報,要求的是蔡瑁發兵,而黃曄呢,表明上看也是一些軍報,但其實字裡行間都是在委婉地請示劉琮和蔡瑁,可否允許他帶著族人撤向襄陽?

若黃曄的身份只是單純的黃氏家主,或許劉琮和蔡瑁還有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但他既然添為江陵長吏,臨敵之時,襄陽那邊豈能答應?

便在昨天下午,劉琮的迴文到來,內容很簡短,這樣寫道:

「黃公既為長吏,軍政本即份內之事,當此之時,理應在前線巡防,且黃氏累世名望,地位顯要,若是輕動的話,恐會令江陵人心分崩,士氣潰散,琮雖與黃公緣慳一面,卻久聞賢名,知公深明大義,並非畏戰之人,之所以想回襄陽,所憂或因家室,不若這樣,黃公可將族中婦幼送至襄陽,琮當妥善照料,如此黃公便可在前線專心禦敵。」

黃曄看完,好半天沒說話,只是苦笑而已,這信一看便知不是劉琮的手筆,而是蔡瑁的意思。

蔡瑁的意思是什麼呢?

大家都是荊州士族,衝著這份情面,我可以答應你,讓你撤走一些女子小孩,來保證你家後續的香火,但是成年的男子卻是不行!

尤其是你這個家主,更是絕對不許離開江陵!

既然如此,黃曄自然不會答應了,開玩笑,要是為黃家保留後續,自然不可能只撤人了,那送去襄陽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所以一方面開始著手別的退路,一方面也就對前線的戰事愈發關心了。

聽到黃曄詢問,郭永淡淡看了他眼,笑了笑道:「數日苦思,略有所得,正欲召集百官商議。」

「哦?」黃曄精神一振,「太守可否先與老夫說說?」

「黃公可知,昨日夜半時分,信使送來了蔡軍師的軍文,軍文之中,軍師明確提出,若是黃忠部果真北上,咱們務必堅守城池,不可輕易出擊,若逢戰機不明,當去徵詢關將軍的意見。」

「關將軍的意見?」

黃曄聞言愣住了,「這是何意?是讓那關羽來總督前線軍事不成?」

「想來應是如此,」郭永點了點頭:「關羽乃當世名將,有

萬夫不當之勇,以其總督,應能克敵制勝。」

這其實也是他在信裡明確提到過的,畢竟郭永心裡清楚,襄陽之前已派了不少兵馬給了文聘,眼下若是再做抽調,反而會導致襄陽的防禦不足,蔡瑁自然是不肯的。

既然不可能有新的外援,那麼郭永便想讓蔡瑁親自確認一下,突然出現的關羽和劉備軍可信與否。

若是可信,那也不用多說,他直接開門將這支友軍迎入城中便是!

有威名素著的關雲長坐鎮江陵,還怕區區黃巾賊寇不成?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