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實事求是,眾人點頭,紀靈笑呵呵道:“禦寇你也太過謙了。”

“公孫瓚與呂布固然是為你起了牽扯,然而如今又如何?”

“公孫瓚都被袁紹打到家門口了,不也是無可奈何?”紀靈道:“呂布不也灰溜溜地被趕出兗州了嗎?”

說到這裡,紀靈頓了頓,指了指王政,讚道:“而你,不但拿了一半徐州,還從曹操手裡搶了泰山郡啊,這一得一失,成敗之間,誰才是真正的英雄,還用說嗎?”

“諸位,將軍如此虎威,咱們且滿杯,再齊敬他!”

話音落,自有美妓持壺上前,王政無奈,只得和眾人再次舉杯,飲畢時,那韓孚又躡手躡足地走了進來,對著眾人環揖一番,旋即對著紀靈道:“將軍,可要再溫些酒,上些菜?”

“你這老烏龜不來俺險些忘了。”紀靈斜了他眼,哼了聲道:“菜自然是要加的。”

“王將軍是難得的貴客,俺今日是主人做東,自然該以最好的菜餚奉客。”

盯視著韓孚,紀靈將酒盞舉起,一字一頓地道:“待俺喝了這杯酒,若是再無人來,你這紅袖樓明日便不用開了!”

這幾句話雖霸道點兒,卻使王政聽得舒服,那韓孚更是滿臉堆笑道:“將軍息怒,小人復來,便是為此。”

說著,便大力拍三下手掌,廳內立時靜下來。

隨後,便見幾個女樂師先來到門旁,雖上了點年紀,但人人風韻猶存,頗具姿色。

待悠揚的樂韻奏起,大廳左右兩邊側門敞開,一群歌舞妓載歌載舞地奔出來,輕紗掩映著內裡白膩,像一群蝴蝶般滿場飄飛,悅目誘人,極盡聲色之娛。

王政細察她們,見每人濃妝豔抹之下面容極為姣好,卻依舊能隱隱看出猶存稚嫩,明顯都是些方才及笄的少女。

這般年紀,若是在後世,恐怕此時應是在父母膝下承歡受盡寵溺,可在這亂世之中,生於窮苦之家,無非是被賣被掠,便是長於聞達望族,亦有破家之後流落之虞,心中不免感慨。

正神思恍惚中,樂聲悠悠而止,韓孚這時提氣唱喏道:

“飛燕姑娘到!”

登時,所有目光集中往正門,便聽環佩聲中,一位身長玉立的美女,嫋娜多姿舉步走進來。

王政一眼瞥去亦不由大生驚豔。

這叫飛燕的名妓芳齡應不滿二十,但見秋波流盼、櫻唇含貝、笑意盈面。最動人處是她有種純真若不懂世事般的氣質,使人一眼生憐,忍不住便疼惜她的衝動,相比之下,此時廳內的其他美妓登時作了只配拱奉飛燕這明月的小星點般。

管樂聲適時地再次奏起,飛燕盈盈轉身,舞動起來。在燈火映照裡,身上以金縷刺繡花鳥紋的襦衣裳袂飄飛,熠熠生輝,使她更像不應屬於塵世的下凡仙女。

壽春最紅的名妓在廳心攬衣自顧,作出吟哦躑躅的動人表情,隨著樂音唱起歌來,甜美的聲音如不含半絲雜質的山泉一般,娓娓道出女兒情義。

王政半猜半聽的大約懂了,無非是說一位正沐浴愛河的年輕女子,思念情人,忽然收到愛郎託人由遠方送來的一疋綢子,上面織著一對對鴛鴦戲水的繡飾,使她既是心花怒放,又是情思難遣。配合她舞姿造手、關目表情,把個中情懷演譯得淋漓盡致。

想不到妓院之內,竟有如此絕品!

王政心中暗自感慨,自家所見的女子中,若論色相,霍姒和那位樊氏也不過與這飛燕不相伯仲,唯一能勝其一籌的,恐怕也只有當日在趙縣城外見過的神秘婦人,以及那個叫石貝的少女了。

歌聲悠悠而止,眾人此時方才魂魄歸位,轟然叫好,飛燕一邊分向兩邊施禮,一邊檀口輕吐:

“奴家飛燕,見過諸位貴人。”

那李仁似是同她相熟,一拍桌子,佯怒道:“你這女子好不曉事!”

“紀將軍今日好容易才請來貴客,你卻這麼怠慢,實在可惱!”

“就因是咱們壽春的青天來了,奴家才不敢失禮,換了身好衣服,打扮太久,耽誤了時間。”說著,朝紀靈丟個飛眼兒,膩聲道:“青天,將軍,莫氣,奴家這便給您賠罪了。”

見她美眸飄來,紀靈雙眼倏地亮起來,閃過揉集驚異、欣賞、以及矛盾的複雜神色,似乎是沒想到這位名妓姿容這般出眾,頗為後悔早前已說死了將其定給王政陪酒。

好一會兒,他才幹咳了聲:“賠罪就不必了。”

指向王政道:“這一位,乃是徐州刺史王政將軍,莫說咱們壽春,便是放眼整個天下,也是難得的年少俊傑,你切要將他服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