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還不如不收這筆橫財呢,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又或者...剛才自家應該少報那麼一點點的?

他低著頭看著腳尖,心裡胡思亂想著,卻不想袁術沉吟片刻,忽然再度問起他來:“王政想要沛國的事,你怎麼看?”

啊?

聽到這話,李仁愕然抬頭,目光盡是訝然。

難得君侯這般雷霆震怒,加上又拆穿了自傢俬收賄賂,李仁本以為這件事已經徹底沒戲了,可怎麼這會袁術又問起了自家的看法?

李仁實在摸不清袁術如今究竟是什麼意思,心中顧慮萬千,一時間訥訥無言,不敢開口,生怕自己出言不慎,再度觸怒了對方,招惹殺身之禍。

“無論是紀靈還是孫策,俱都是爽利之人,怎地你卻如此婆媽?”

袁術看出了他的想法,愈發不屑了:“為將者當殺伐決斷,你且直言便是,本侯恕你無罪!”

有這句話保證,李仁踏實了不少。權衡片刻後,他決定不偏不倚的表明觀點,當然,首先還是要先表了一表自家的立場:

“君侯,單憑此等挾恩圖報的行徑,便可確定,王政此子狼子野心,實小人也!”

隨後才是扯回正題:“至於是否要答應此子的無理要求,自然是由君侯乾坤獨斷,臣不敢妄言,只不過...”

說到這裡,李仁頓了頓,小心斟酌著用詞:“若是王政不出兵,咱們接下來無論抽調汝南的大軍,抑或是九江的守卒,都具有更大的風險!”

“大批的軍馬調動瞞不過附近的敵人,一旦調回汝南軍,許都的曹操和昆陽的夏侯惇都會收到訊息,極有可能趁機南下,到時不僅汝南全境俱會失守,曹軍更有可能和九江的孫策成功會師,攻擊我九江郡。”

“至於抽調九江的守卒...“李仁苦笑道:“這些部曲大或是新兵或是敗卒,短時間內很難形成一定的戰鬥力,若是正面與孫策碰上,恐怕...”後面的話卻是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此言有理。”

方才李仁說話時,楊弘一直眉頭緊鎖,神色帶著厭惡和憤怒,要說起來,相比陣亡的紀靈和叛變的孫策,袁術麾下眾將中,李仁和他往日的交情其實尚可,對於對方貪財怕死的心性楊弘也早有所知。

但他想不到李仁除了貪財怕死之外,竟還這般愚蠢無能!

而這兩點,恰恰是楊弘最不能忍受的!

只是厭惡歸厭惡,李仁最後的這段話卻讓楊弘深有同感,若說起來,其實王政對於袁術的威脅一點不比曹操和孫策小,甚至按照對方這兩年的發展速度,可能猶有過之!

但是在遠慮和近憂面前,誰都知道要先應對哪一個,畢竟眼下若都過不去了,又談什麼將來呢?

值此內外交困之際,在楊弘看來,這三個或明或暗的敵人裡,最先要解決的必然是孫策!

因為孫策瞭解揚州,瞭解袁術,更瞭解江東。

他所亮出來的刀鋒更是已快貼近到脖頸這般的要害了!

哪怕明知道將沛國拱手給王政乃是資敵之舉,可在當下,卻已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主公。”楊弘對著袁術道:“且答應吧!”

“答應?”袁術聞言側目過去,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要本侯答應?那可是沛國啊!”

“二十一個縣邑的沛國啊!”

“古人有言:‘蝮蛇螫手,壯士解腕!”楊弘滿臉肅容,也懶得糾正袁術的語病,要知沛國雖然有二十一個縣邑,可此時真正被袁術掌控的,其實只有十五個城池。

他只是一字一頓地道:“九江,汝南,沛國,三者相比之下,孰重孰輕,主公難道不知嗎?”

“若舍一沛國而能保全主公基業元氣,有何不可為之?相反,假若此時拒絕王政,咱們不僅失去了唯一的援手,甚至豎子若是惱羞成怒,亦大舉興兵來犯,行落井下石之舉,到時便是三面受敵,我等又要如何應對?”

“這...”雖然清楚楊弘言之有理,可是一想到沛國那麼一大塊地盤,袁術還是心如刀割一般,十分不捨。

能準確看清形勢的人已本是極少數的,在看清形勢後又能有所決斷,取捨,並願意做出妥協和最理智決定的人,更是難得可貴了。

尤其是得了傳國玉璽,又自認為天命所歸,乃是代漢者塗高的袁術,本都已在暢想位登九五的鼎盛時光,卻不料,轉眼間卻已面臨著生死存亡,國家傾覆的險惡局面,一時間心態哪裡扭轉的過來?

眼見袁術遲遲不開口,楊弘心中暗歎,卻還是要繼續勸戒:“何況依臣所見,王政索取沛國,倒也不全然都是壞處。”

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