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最重視的自然還是王政“十日內聽到捷報”的要求,撥馬遠望,分辨出舞陽的所在,道:“曹軍在臨近城中尚有駐軍,鏖戰至今,或者他們已經得到了訊息,不可不防。爾等隨我先將敵營中的器械、輜重收攏,留待後面攻城所用,然後即刻撤軍,再帶一路人馬去追嚴校尉!”

隨後高覽點派自家幾位剽悍親衛,急忙去追趕嚴、吳兩人,傳遞將令,命他們速速回來。自帶了本部二百來人,舞旗拔刀,亂殺亂砍,乃往曹軍中營奔去。

......

高覽的親衛謹遵將令,毫不戀戰,因此速度倒是不慢。很快追上了吳放,吳放道:“俺也認為李典此舉有詐,只是若對方設伏在前,則嚴校尉孤軍深入,怕有不測,你們繼續追趕,最好把他叫回,若是當真有伏兵,大家合力亦可突破重圍。”

於是眾人繼續向前急奔,此時曹軍的大營已被遠遠拋在身後,而前邊兩彪軍馬越行越遠,曹軍的步卒不時有停下來,阻擋天軍騎兵,

天軍騎兵衝開後又接著追趕,如此週而復始,轉過兩個路口,來到一大片平原之上,忽然間,聽到喊殺四起,曹軍帥旗兜走,嚴然部勒馬不及,紛紛陷入沼澤。

高覽親兵一看便暗叫不妙,待要往前,他們就兩個人,那是送死。沒奈何,撥轉馬頭,一個趕去給吳放報急,一個回去曹營給高覽送信。

卻說嚴然此時同樣明白中了李典的計謀,這沼澤地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半截馬腿陷入,難以驅使走動。他一路追趕李典,馬速甚快,驟然陷入沼澤,不少騎兵倉促無備,連人帶馬,下餃子似的,嘩啦啦摔倒一片。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後邊的騎兵又撞過來,壓在身上,亂做一團。

曹軍也有掉入沼澤的,但他們是步卒,並且有所防備,很快就爬了出來,圍繞著天誅營佈置成了包圍圈。

隨著李典一聲令下,當即萬箭齊發,便是有幾個三階兵悍勇無比,想要跳下馬來向外突圍,只是被淤泥纏住腿,終究無法走快,旋即接連中箭身亡。

自天誅營建立以來,並非沒有死傷,但這一次是真正的破天荒出現了被敵人單方面屠殺的情況。

這也難怪,因為目前頭上籠罩著“袁紹小弟”的光環,所以曹操的軍隊在外人眼裡,總不免要低上冀州軍和白馬義從這等強軍一頭。

其實若是有心人去好好梳理一番,便會驚訝發現,自初平二年開始,至今七八年間,曹操先後剿滅過於毒的黑山軍、張饒的青州軍、於扶羅的匈奴軍,乃至大敗袁術,陶謙、呂布等數位當世強侯,可謂未嘗一敗也!

這樣的梟雄,他的軍隊相比天軍之前的對手,其實只強不弱。

高覽的劫營,那是千里奔襲、出其不意,不管放在誰的軍隊中,乍然面對這種情況,都會難免出現潰亂。

可不僅主將李典雖敗不慌,連曹軍亦是在短時間內組織起了幾次防線,只不過是天誅營太過強悍,方才逼得李典使出詐敗之計,便是想要先將敵人最強的騎兵消滅!

而在李典看來,一旦解決了這支精銳,那邊接下來相同人數下,曹軍便可以扳回局面!

李典有這個自信!

而如今在設伏中,曹軍訓練有素,進退有據的一面很快便發揮了出來,也證明了李典的信心乃是有的放失。

在曹軍前邊槍戈揮舞,後邊箭失如蝗的攻擊之下,嚴然組織了兩次突圍,卻是連沼澤地的邊兒都沒摸著,就被接連擊退,甚至連他也中了一箭,左肩已是血如湧泉。

這樣下去不行啊!

嚴然額頭已滲出了無數冷汗,他不怕死,可要是繼續這樣被動挨打的局面,恐怕用不了多久,麾下部曲定然全軍覆沒於此!

這個損失太大了,尤其是其中還有近三百的天誅營...

嚴然可是十分清楚,王政這次西顧豫州帶來的兵力其實並不算多,便和支援奉高一下,天誅營是其最大的底牌,這一次因為事關重大,才分出一部分讓他帶來協助高覽儘快攻下舞陽,若是盡數折損,不僅舞陽攻不下,恐怕整個戰略都會受到影響...

這個後果讓嚴然無法接受,他一咬牙,指揮著士卒全部下馬,把坐騎推在前邊,藉助以為掩護,彎著腰發起了再一次的衝鋒。

只是天誅營再強畢竟還是血肉之軀,騎兵又不同步卒,沒有帶大盾牌的,基本就是在左臂環佩一個笑笑的圓盾,騎在馬上衝鋒的時候,能擋一下敵人的箭失、刀槍。一旦陷入包圍,失去了速度的優勢,這點小小的盾牌,根本起不到防護的作用。而且他們這一次本就是千里奔襲!

為了提高機動性,穿的全是輕甲,更不利防禦。一時間,數里方圓的沼澤地中,冒著如蝗的箭失,數百騎兵在泥濘裡,掙扎反抗,死傷連連,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已出現近半的傷亡。

而此時的李典已轉上高地,只是與身邊諸將指點評說,時不時仰頭大笑。

嚴然看在眼中,怒在心頭,此時他的內心當真是羞憤無比,急怒交加!

他既恨自己一時大意,竟落入曹軍陷阱,牽連同生共死的弟兄們陷入危境,更害怕就因為這一次的精銳殆盡,會破壞王政的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