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陳宮頓了頓,看了眼呂布,猶豫了會道:“此事關係重大,何況君侯對玲兒十分鐘愛,倒是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陳宮這話說的委婉,可無論呂布還是張遼,卻是立刻便聽出了其中的話外之音,不由神情同時一黯。

其口中的玲兒正是呂布之女呂綺玲,所謂的鐘愛自也不假,可為何鍾愛呢?

那是因為呂布除了嚴氏之外,尚有一平妻一妾,卻是皆無所出,至今膝下只此一女。

若是換做其他世家出身的諸侯,先不談子嗣多少,首先身後便有家族支撐,需要政治聯姻時,其實很是簡單。

對等地位又看重的的給親女兒,看好的給家族嫡女,看不準亦可庶女出嫁,反正人多不愁,隨意選擇。

呂布卻是不同,既非出身世家,亦只有一個女兒啊!

這個女兒的婚姻從一開始便不可能自主,也必然摻雜著呂布乃至麾下部將的利益,卻更要萬分的慎重。

因為即便是呂布這等旁人眼裡的“三姓家奴”,選定了親家之後,也不可能再輕易反覆了。

這個話題更引申出呂布如今最大的問題,他已經三十有四了...

早不算是年輕了...

卻還是後繼無人!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問題不僅要解決,更要儘快的解決,而解決的辦法便是廣納妻妾。

這同樣需要一個前提,便是先找個地方安定下來。

否則,還如以前一般顛沛流離四方為戰,整日裡不是在軍營中準備衝鋒,便是踏在衝鋒的路上,哪裡能安心造人呢?

沉吟良久,呂布再次開口問道:“公臺,第二個選擇呢?”

“先許嫁受聘,”陳宮道:“回以定例成婚。”

見呂布和眾將都一臉迷惑,便解釋道:“君候明日厚款張昭,先許了親事,隨後此人自是要返回下邳報與王政,接下來便是王政準備聘禮了。咱們便可派個人去看一看王政其人如何,是否堪為良婿。”

“性格秉性,才幹人品這些,自不是短短時日便能瞭解清楚的,何況王政畢竟起事不久,又身處徐州這等四戰之地,未來是否穩固,猶未可知!”

“那便可以定例之由,拖延結親之日,既可留足時間觀察,亦不至與其交惡。”

“這個法子不錯。”呂布思忖了會,頷首問道:“這定例有何講究。”

“古者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陳宮道:“王政如今名為漢臣州牧,實為割據自立,君候若求穩妥,以天子例從之便是,還顯得看重之意。”

“嘿...”呂布啞然失笑,想了想又問道:“一年是否太長了,若是先說死了,結果王政各方面都極為出色,會否日久生變?”

此言一出,堂下張遼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由為之失笑。

將軍這是自相矛盾了啊,你不想一口答應別人的求親,怎地又怕對方後面變卦了?

“那卻好辦。”陳宮笑道:“君侯何時點頭,到時只需尋個理由便是。”

“方今天下諸侯,互相爭雄,會獵中原,君侯與王政結親,乃是強強聯手,此事其他諸侯難保不會心生嫉妒,若按之前的定期,難保不會有小人蓄意破壞,伏兵以奪,如今可先送女至下邳,讓王政安排在別院便是,然後擇吉成親,萬無一失也。”

見呂布陷入沉思,陳宮不再說話打擾,只在一旁耐心等待。

其實從知道張昭來意的第一刻起,陳宮最關注的,便不是這門親事成與不成了。

因為無論成與不成,他都要想法子先去搭上王政這條線了!

陳宮有著隱隱的預感,呂家這條戰船,再不及早下去,就真的要一起沉沒了。

這段時日下來,他早以把這位飛將軍看透了。

有勇無謀,見利忘義,又自恃武力剛愎自用,樹敵過多!

如今固然局勢未定,誰是真命天子尚不好說,但在陳宮看來,不論是誰,都絕不可能是呂布了!

如此匹夫,焉有成事之理?

而在如今的陳宮看來,徐州王政反而更有問鼎中原的希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