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所言,逢難久矣,卻無怨無悔,實無虛也,衡亦有同感,戈戈不休,而我民何罪?”

聽到這話,一時人皆默然。

此刻隨行王政左右的人裡,禰衡已算是出身最好的了,于禁亦是平民寒子,徐方吳勝更是和王政一樣的流賊草芥,飽受過顛沛流離,食不果腹之苦,禰衡尚且如今感慨,遑論他們這等有過親身感受過的?

王政頷首,亦沉聲道:“我炎漢百姓任勞任怨,溫順之極,世之牛馬,亦不過如此!”

“造反乃大逆之罪,若是士族、豪門,權貴造反,或可言狼子野心,目無君父,但要是此等百姓草芥,有朝一日揭竿而起,斬木為兵....”說到這裡,王政環視眾人,一字一頓地道:“那麼便說明他們這時已是活不下去,更別無選擇了!”

“主公所言甚是!”一旁眾人皆是神情一肅,鄭重地點了點頭,不過被其言語提醒,徐方忽然主動插口道:

“將軍,卻有一事,不可不提早防範。”

“哦?”王政側目問道:“何事?”

“最近時日,城中有不少中小豪族,乃至士子文人,都在悄悄地變賣家產,收拾行囊,似有離開下邳之意。”

于禁亦是神色一正,附和道:“這事不僅是下邳,末將前些時日接到琅琊來的軍報,說那裡近期出行人大為增加,頗有古怪。”

聽到這話,王政先是一怔,入徐州以來,他對士族的手段相比青州已是收斂許多,對那些文人士子更是苦心籠絡,甚至連有才無德者都不吝官身,待人不可謂不寬宏,用人不可謂不開明,加上如今自家也有了一個徐州刺史的頭銜,趕走劉備後更算是名正言順的徐州之主了,按前段時間來看,不說從者雲集,可主動登門毛遂自薦的人已開始不少了。

怎麼無端端地,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皺眉思忖了一番,王政先做自審,想及若論聲勢,乃至境內安穩,如今可謂一日好過一日,說是蒸蒸日上都不為過,而對這些豪族士子們,他也還算客氣,應該不可能是自家的問題。

不是內部,那隻能是外部了。

這個時間點,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還是在徐州的附近?

想到這裡,他直接望了眼吳勝,吳勝點了點頭,表示會立刻著重調查,王政不願為此掃了興致,仰首望天,見碧空萬里,白雲如絮,長吁一口濁氣,收斂心情,直接笑道:“今日出遊,只論風月情殤,不談廟堂政務。“

“喏。”

......

眾人行至高處,登高遠望。

但見左右群峰對峙,俯仰江河秀麗,觀此秋高畫質景,遍數歷歷,便如行山**上,使人應接不暇。

待的一一遊賞完畢,天色近暮,眾人方才興盡而返。

暮色下,下邳城池遠遠屹立,他加鞭催馬,諸郡縣之官員、諸翼之軍力匹配,都需要儘快定下,而境內士族外流的原因,也需要立刻查明,仔細考慮,妥善處置。

得民心者得天下,直到穿越之後,王政才明白這句話的真諦。

此民非彼民也。

其實無論何時何地,真正的底層階級的人心是十分容易被操縱的,所以自古以來,爭龍時的輿論都是最為重要的。

有道是三人成虎,若是所有的百姓接觸道的資訊,某個人是雄才英明之主,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哪怕對方再是無德無能,倒行逆施,也一樣會得到“民心”的支援。

便如三國君主裡,曹操對百姓犯下的暴行最多,卻不妨礙從始至終,魏國的實力最為雄厚,最後司馬氏更憑此而得了天下。

因為大部分的百姓,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