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糧官冷漠的看著洶湧的人群,面對幾千人的喧囂,作為曾經大破三十萬人的勝利者之一,臉上毫無懼色,只有不屑掩飾的鄙夷。

黃巾賊寇,人數再多,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只是這些人太過吵耳了,軍令嚇不住這群賊人,或許需要更激烈的手段。

他心中閃過這般念頭,正欲付諸行動時,卻見人群中一個邋遢的中年鄉漢似是與他心有靈犀般,突然跳了出來。

“你們不給活路,大夥索性反了吧!”

此時人聲紛雜,幾千人造成的聲勢喧天,這邋遢漢子發洩般的一聲大喊,儘管撕心裂肺聲量很大,也本該迅速的被人潮淹沒,只是那個字實在太過刺耳,更有著超乎尋常的力量,竟讓全場下一刻就陷入了絕對的靜默。

詭異的氣氛漸漸蔓延。

靜默前的最後一聲喊叫,自是被運糧官聽的清清楚楚,雖覺對方配合湊巧,但話裡所含的意思令他非但沒有驚喜,反而勃然大怒:

“果然是賊性不改,又想造反?”

“若非當日州牧一念之仁,爾等的人頭早都全入了貓狗腹中。”運糧官猙獰一笑:“你們,是嫌命長了?”

這番話頗有效果,令很多人想起了之前的不堪往事,紛紛垂頭喪氣,因一句話上湧的血性,又因另一句話平息了。

是啊,三十萬人都打不過人家一萬人,我們幾千人又能做什麼呢?

看到蠢蠢欲動的人群似乎被嚇住了,運糧官心中一寬放鬆下來,眼神倒愈加不屑。

這群賤骨頭,就是喂不熟的狼,鞭子永遠不能停!

想到這裡,他眼中兇芒一閃,對著人群環視幾番,突然伸手一指:“你,出來。”正是那邋遢鄉漢。

那鄉漢正是被吳勝教唆而來,剛一說完話便直接竄到了人群之中,他生性懶怠,膽子又小,被吳勝收買時只顧著對著許久未吃的豬肉垂涎,到了現場看到明晃晃的刀劍時,心中已無膽氣,本想著耍賴反悔,卻又捨不得另一半肉,一時候猶豫不定,躊遲許久。

到了人群騷動時,鄉漢貪念作祟,心中想著:這幾千人,人人說話,俺喊上一句那官未必聽的見;就算聽的見,也未必看的清是俺;就算聽得見看清了俺,這麼多人,也未必能揪俺出來。

他打好了盤算,喊完話後直接就竄入人群,縮頭矮身遮遮掩掩,若非擠的太慢,怕是早就腳底抹油溜出場了。

或許是註定他命裡難逃此劫,運糧官不但聽見了話,看見了他,也毫不費力的把他揪了出來。

待被幾名士兵拉出人群,鄉漢猶自抱著僥倖:“拉俺作甚啊?”

“好一個出言大逆的刁民。”運糧官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對著鄉漢裝作的一臉茫然,連聲冷笑:“怎麼?”

“敢說,不敢認?”

那鄉漢正欲出言辯解,運糧官卻已懶得與他廢話,只是兇芒四射地盯著鄉漢,同時緩緩抽出長劍。

拔劍的動作慢的出奇,使得明眼人皆能看出其中刻意,

眼見那鄉漢臉上漸漸蔓延的恐懼絕望,運糧官眼中露出滿意之色,動作愈發慢了。

如貓戲老鼠一般。

“這鄉親只是出言不妥,罪不至死。”一個清朗聲音突兀出現,隱含怒氣:“即便是死,何必如此戲弄折辱?”

正是王政。

享受的過程被人打斷,運糧官心中大怒,循聲望去,卻見一個少年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傲然而立。

似乎有些眼熟?

運糧官望著那張平凡的臉,心中有些疑惑,一番回憶之下,終是想起上一次時,也是這處軍營,自己刺死一名以下犯上的罪民時,這少年也是這般無理的貿然出頭。

“我記得你。”運糧官用劍指了指王政:“你且上前來說話。”

“我也記得尊駕。”

王政一臉平靜的跨步上前,大事當前,本該悸動的內心卻愈發冷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