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發生後,雖然沒有當真發生軍亂,但熙熙攘攘的千人即便那麼站在原地,把校場團團圍個水洩不通的場面,也甚是嚇人。

龔續眼見局面有崩壞之像,連忙出來居中調解說和。

他面向和善性格又好,素有人緣,加上他本就是軍營的最高長官,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便是鄉民也懂,終於勉強替夏侯校尉把屁股擦淨。

“龔都尉你帶的好兵啊。”

那夏侯校尉也知引起眾怒,內心其實沒有表面那般鎮定,若真是雙發衝突械鬥,即便是有裝備齊全的精卒護衛左右,區區十人,也絕對不可能保他周全,也就見好就收,冷冷扔下一句之後便揚長而去。

從頭到尾,不曾對突然鞭打王政之事做半句解釋。

“這些兵要真聽吩咐,我現在就讓他們扮成土匪,去把你這添亂的龜孫給截殺了!”

龔續心中暗罵,又望了望躺在地上的王政,也替這少年叫屈,面露不忍吩咐道:“把他抬下去吧,順便去找醫官來看看。”

這時吳勝等人也做了一副擔架,聞言連忙上臺,將王政抬上擔架時,望著他一臉的鮮血,吳勝心中悲痛,嘴巴一咧,險些就要掉淚,想起這時人多才強自忍住,悶聲道:“快走,把阿政送回去。”

這時其他人也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地關心起來。

“這後生怎麼樣嘍?”

“瞧著傷勢不輕啊,真是可憐呦。”

“那不要臉的腌臢貨,這是輸不起哩!”

“你們趕緊讓開一條路啊。”吳勝面露不耐,沒好氣的催促。

他心中火氣無處發洩,把這群同郡老鄉也恨上了。

這群慫貨,阿政為青州人的臉面出頭,結果受此欺辱,這麼多人竟眼睜睜地坐視不理,等賊子走了再出聲,有什麼用?

望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幾聲長嘆後,也做鳥獸散。

喧囂之後,人群四散,一地雞毛。

年長者腰彎的更低了,青壯者臉上似也多了層暮氣。

每一個青州人,都像極了此時日頭般懨懨西垂。

回到營房時,吳勝小心地將王政放到床上,用毛巾給王政擦淨血汙,轉頭剛要開口問醫官到哪裡時,突然感覺衣袖被人拽住。

回頭一看,卻見王政此時正望著他,一雙眼精光四射,哪裡還有半點重傷的樣子。

“阿政,你...”吳勝又驚又喜,又是疑惑。

“先別說了,誰去找醫官了?”王政擺了擺手,問道。

“剛我讓徐方去...”吳勝話還沒說完,王政已打斷了他,吩咐道:“把他叫回來,若是已經請到醫官,就說我沒什麼大礙了,禮貌送回去。”

“大哥,這是為何啊。”

吳勝有些不解:“就算你傷好了,讓醫官看看也是好的啊。”

“去吧。”王政不再解釋,只是雙眉一揚揮了揮手,吳勝看到這番表情時便知王政已做了決定,只能無奈閉口匆忙出門。

等他走後,王政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床邊,望著吳勝端來的水盆,沉默的細細端詳。

盆中盡是血水,隱約倒映出一張人臉,模糊不清的五官,和一條扭曲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