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舷邊,腿不停哆嗦的駱冠英指著前面的船隊,對一旁的同窗好友趙世瑜、袁逸塵、沈偉三人說道:“這還真是瞌睡送個枕頭——正是時候,你說我們要是幹掉齊王,會不會獲封個侯爵什麼的?”

沈偉幾個人止住了激動的腿,齊刷刷向一旁移了移,駱冠英這個傢伙就是個不安生的主,剛進入國子監的時候,多靦腆的一個大小夥子,書生舉人,見誰都很有禮貌。

可自從寫了一篇引動商業、農業大辯論的文章之後,這個傢伙就變了,或者說,是被迫改變了。

想想也是,今天睡得好好的,門被踹開了,找你來理論理論,到底是商人重要還是農業重要,這一天天誰能受得了,駱冠英又是個有主見的人,天天被人數落,直接喊了一嗓子:

你們一起來吧。

在國子監大辯論之前,有無數場小辯論,活生生把一個靦腆的書生,磨練出了語言犀利,臉皮厚黑,心思縝密,善於抓人漏洞的本領……

後來聽說皇上要在國子監選一批人下南洋,駱冠英一想,你們這一群傢伙不就是看不到商人的力量嗎?那咱就去水師船隊,去一趟南洋把寶貝都拉回來,然後用事實告訴所有鄙視與貶低過自己的人:

商人之利,可養國家,可養百姓!

正是出於這樣的動機,駱冠英加入了水師船長訓練計劃,當然,與自己一起戰鬥過的同窗好友趙世瑜、袁逸塵、沈偉也被忽悠過來了。

駱冠英身份不一般,其背後是皇宮裡的淑妃駱顏兒,多少也可以說是皇親國戚,他說要幹掉齊王沒問題,但其他人如果說,萬一被人傳出去,問題可就大了。

“你,過來,沒錯,說的就是你。”駱冠英喊住一個傳令兵,問道:“鄭副總兵可有說不準傷害齊王的性命?”

傳令兵如同看白痴一般看著駱冠英,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如此傻的問題,人家都造反了,船到開到長江口了,還不準傷害他的性命?

開什麼玩笑!

不把他乾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沒說!”

傳令兵很不情願,說完便走了。

駱冠英興奮起來,對沈偉等人說道:“兄弟們,我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去天字層,把我的神機炮給我瞄準齊王的座船!”

沈偉、趙世瑜、袁逸塵有些緊張,趙世瑜拿不準,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那可是齊王,太祖第七子,縱他有罪,天底下能殺他的也只有皇上。”

駱冠英嘿嘿一笑,問道:“朝廷公文你也看到了,可有一字說到要善待齊王?沒有吧,既然沒有,那就是有啊……”

沈偉、趙世瑜等人聽得直皺眉,雖然駱冠英的話有些饒,但幾人都聽明白了。

按理說如此大事,朝廷公文至少應該將齊王提上一嘴,不說滿篇討伐吧,至少也應該佔個一兩行字,可是朝廷公文就只提到了一次齊王,那就是:

齊王反,水師當全力戰而勝之。

至於齊王的戰場待遇,絲毫沒提,可見皇上大人與朝廷重臣對齊王的死活是絲毫不在意啊,甚至連提都興趣都沒有。

不過這也證明了一點,皇城裡的那位不希望齊王活著。沒錯,皇上是沒明說,但不說留他性命,那不就是說要他性命嘛……

上面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那就往死裡打吧。

駱冠英招呼著沈偉三人,又喊上了自己僅能指揮的二十餘軍士,鑽入到了甲板下第一層,幾人剛到位置,便聽到了悠長的軍號,頭頂之上傳出了沉重的腳步聲。

一隊隊軍士開始進入甲板作戰位置,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些軍士佩戴的武器出現了極大變化,竟沒有一個長矛手,而是清一色身背盾牌,腰掛短刀,手持火銃,腰間還掛著一個牛皮囊,裡面裝著的是固定用量的火藥。

新式火銃第一次完全編制的列裝,不是在京軍三大營的神機營,而是在水師寶船!

而甲板下五層,原本休息的軍士紛紛起身,進入一排排的神機炮之前,四人一組,火藥、火繩、炮石的箱子被拖了出來。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一個人說話。

船隻在繼續前進。

駱冠英緊張的手有些顫抖,這是自己第一次經歷戰爭,是在大明最強船隻作戰!

這一戰,將關乎自己的榮譽,關乎自己的未來!

“趙兄、袁兄、沈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操作神機炮嗎?我們可是第一發就打中靶子的新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能留在寶船上的原因!現在,記住操作要訣,找準齊王的座船,再來一次吧!”

駱冠英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在不太明亮的船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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