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又有收穫,自是欣喜不已。

王草頭扒開一件衣服,看著衣服上橫七豎八的鬼畫符,不由有些害怕,連忙喊道:“哥,哥來,你……你看看這,這衣服怎麼……還有畫?”

王草根轉身拿過來,在星光之下可以看清楚,這是一件灰色的衣衫,衣衫之上是血黑色的七個大字:

齊王反,速報朝廷!

王草根眯了半天,搖了搖頭,憤怒地說道:“哪個混蛋竟然在衣服上染了顏色,收起來,回去好好洗一洗,看看能不能洗掉,洗不掉可就掉價了。”

王草頭很是生氣,好好的衣服,就這麼毀了,亂染什麼顏色,灰色就灰色,怎麼還弄點紅黑,這算怎麼回事。

丟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待收拾妥當之後,一併帶走,拿到河邊清洗。

可惜無論王草頭怎麼清洗、捶打,血斑總無法徹底洗淨,但已經模糊地看不清楚字跡,擰乾之後,兩人便將衣服掛在林間,找個角落休息,等待明日城中再送來“衣物”。

濟寧城。

按察使陳瑛、都司耿炳文都來了,宋禮也顧不上監督修河之事,匆匆趕回濟寧。

孔訥已經不行了。

雖然幾經努力,但他本源虧耗過重,加上病症疊加,已然迴天無力。

孔公鑑極度傷心,哭暈了幾次。

宋禮來回踱步,陳瑛與耿炳文也是滿面愁容。這修河剛剛開始,就遭遇如此巨大損失,可不像是吉兆啊。

從昏睡中醒來,孔訥睜著渾濁的眼睛,看清楚了周圍的人,喉結鼓動了幾次,依舊沒有一個清晰的字元,孔公鑑連忙命人拿來紙筆。

孔訥握著毛筆的手有些顫抖,落筆時壓彎了筆尖,然後才寫出一個扭曲的字:

公。

孔公鑑、宋禮等人看著,都有些疑惑。

陳瑛在一旁說道:“衍聖公的意思,可是讓公鑑來襲衍聖公爵位?”

孔訥微微點了點頭。

孔公鑑眼淚縱橫,喊道:“父親,孩兒還年弱,還需父親遮風擋雨,待父親好起來,孩兒願八十而爵。”

所謂八十而爵,便是希望孔訥可以再活幾十年,到一百歲。

只不過孔訥清楚自己已經活不了太久了,牛頭馬面就坐在床尾,隨時可能伸過來鎖鏈,拘走自己的靈魂。

孔訥將目光看向宋禮,抬起沉重的手,又寫了一個字:

張。

宋禮鼻尖一酸,眼眶溼潤起來,伸出雙手握住孔訥的手,保證:“定不負衍聖公重託,我宋禮,也會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張,張顯宗!

孔訥這是在用生命最後的時間來告誡宋禮,莫要因高位而忘記張顯宗,他以萬民蒼生為重,為百姓而死,你宋禮也應如此,切不可忘記初心,害了百姓。

孔訥深深地看著宋禮,此人有才,有心,有情,有義,不同於官場之上其他人,他不善於朝堂鑽營,而是想要真正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