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各安其序。

陡然,一點亮光在夜幕之中划動,光拖出了尾巴,成了一條光線。

璀璨的流星。

死亡的炫彩。

朱允炆看著流星划向北方,然後在某個瞬間消失,只留下閃爍的群星,似是揮舞告別的手。

「大星落,幹臣死。」

這是欽天監的話。

只不過,對於看過流星雨的朱允炆來說,著實不太信這一套。

朱高熾匆匆入宮,因為腿腳不便,沿途還摔了一跤,導致手和臉有些擦傷,待至武英殿外時,已是滿頭大汗。

朱允炆抬手,攔下了要行禮的朱高熾,揹負雙手:「隨朕走走。」

朱高熾擦了擦額頭的汗,跟在放緩腳步的朱允炆身後,宦官和侍女遠遠跟著。

至奉天殿廣場處,朱允炆抬頭看著迎風飄動的日月旗,沉聲說:「朕若是哪一日駕崩了,希望有日月旗覆身。」

朱高熾悚然:「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萬萬不可說如此不吉利之話。」

「不吉利嗎?」

朱允炆仰著頭,嘆了一口氣:「朕就怕最信任的人背叛,朱高熾,你會背叛朕嗎?」

朱高熾惶恐不安地看著朱允炆,連忙跪了下來:「皇上,微臣寧死也不行背叛之事!」

朱允炆深深看著朱高熾,面無表情地說:「安全域性扣押了高陽郡王,他身邊有個謀士名為史復,你知曉此人吧?」

朱高熾點頭:「微臣知曉,此人是國子監監生,只不過後來不知何故,轉投至二弟門下。」

朱允炆看著朱高熾,目光微冷,從袖子中拿出審訊文書,遞了過去:「此人是高陽郡王的心腹,交代了不少內容,你且看看。」

朱高熾不安地接過文書,憑著星光看去。

越看內容,臉色越是蒼白,臉頰上的肉開始抖動起來,到後面,雙手也止不住顫抖。

朱高熾擱下文書,看向朱允炆,痛苦地說:「皇上,這是冤枉,微臣絕沒有做大逆不道之事,這些事與臣沒有半點干係!」

冷汗直下。

朱高熾沒有想到,史復竟亂咬一通,將所有罪責都扣在了自己頭上!

主謀?

我為何不知!

朱高熾渾身發冷,這若是被人坑了,那自己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朱允炆聽著朱高熾不斷說冤枉、誣陷,轉過身看向北面:「這奉天殿,被一把大火燒沒了,象徵著至高無上的龍椅寶座,朕命人送去了北平新都。哪怕是有人想要在這金陵鬧事,想取朕而代之,呵呵,他又能在哪裡召見群臣?在這廢墟之前,在這廣場之上嗎?」

朱高熾聽著朱允炆的話,雙手冒出冷水。

朱允炆背對著朱高熾,手掌動了動:「起來吧,朕清楚,史復撒了謊。」

朱高熾錯愕地看著朱允炆。

只有單薄的後背,看不到他的神情,更看不透他的心思。

朱允炆走向已是廢墟的奉天殿,坐在了石臺之上,對朱高熾說:「史復說了很多,說你以燕王腰牌調走兵械,朕相信你能辦到。說你指示高陽郡王召集人手,朕已是懷疑。你們兄弟之間什麼情況,朕還是知道一些。可史復千不該,萬不該說寶慶公主落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