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巧,國之大匠,鑄國器於千古,育桃李於天下。其技巧奪天工,其人赤膽效國。年過古稀,鬚髮皆白,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方有火車鳴嘯,史冊濃墨……」

「其身隕,舉世悲痛,飄雪三日,漫天覆地。上曰:此乃天下披白,帝王之禮。公輸巧德行技藝無雙,敕封匠中之王。再令國子監設魯班獎,鑄魯班碑,鐫卓越大匠之名……」

火車出世,公輸巧辭世。

一個驚喜的訊息,一個令人扼腕嘆息的訊息,就這麼同時傳開,大江南北,乃至於長城內外。

建文報作了特別版,七分介紹公輸巧貢獻,三分介紹火車,沒有留一分國事,沒有提一句其他。

這是建文報自面世以來,第一次為一人破例不論國事。

武英殿。

國子監祭酒李志剛、司業胡濙、匠學院院長周昌求見。

禮畢。

周昌奏請:「老院長臨終之前並沒言身後之事,臣等不知將老院長安葬於金陵國子監,還是北平國子監,特來請示。」

李志剛言道:「皇上,北平國子監未來將是匠學院大有可為之地,是無數匠學監生匯聚之地,當安葬於北平國子監,為後來者瞻仰。」

胡濙附議,支援李志剛。

朱允炆看向周昌,很顯然,他是反對將公輸巧安葬到北平國子監的,公輸巧人生最輝煌,最後的生命,都給了金陵,給了南京,給了這裡熟悉的國子監。

若將他老人家安置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想來他也會不安穩吧。

「讓老公輸陪著戴神醫吧。」

朱允炆發話,見李志剛、胡濙想要反對,便抬了抬手:「老公輸喜歡雞鳴山下的國子監,這裡有他熟悉的一切,就這麼定了吧。至於北平國子監那裡,就在匠學院雕刻公輸巧石像,銘其事蹟,定為日後匠學院學子第一課,但凡不知、遺忘其事蹟與貢獻者,一律不得結業。」

李志剛、胡濙見朱允炆敲定,雖然覺得這樣做不如直接將老公輸安葬在北平國子監更好,但還是答應下來。

朱允炆對周昌道:「匠學院人手如何取捨,你需要多用些心思。老公輸安葬之事交給禮部來辦就是了,你還需繼承其遺志,做好火車改進、持續執行等事宜,爭取在元旦時,可以向商人開放。」

「商人?」

周昌有些不解,連忙問:「皇上,難道不應該是百姓人人可上火車,緣何只對商人開放??」

朱允炆瞪了一眼周昌。

知不知道為了這火車,戶部給了你們多少錢。不找機會弄點錢,哪裡還有持續穩定的資金給你們?

商人有錢,給他們幾個廣告位,弄點錢來才是正經事。

要百姓人人上火車,那也得你們把火車多鋪一段距離,就這麼十幾里路,你指望百姓會坐火車??他們寧願走路,連馬車都未必捨得坐。….

朱允炆安排道:「讓商學院負責火車盈利事宜,匠學院只管技術更新與迭代,保障火車安全,消除執行故障。周昌,鐵路與火車建設,需要大量的錢財支撐,它在將來一定會成為百姓出行的一項選擇,但這需要循序漸進。」

周昌明白過來,與李志剛等人一起行禮告退。

幾人剛走,梅殷便求見奏稟:「皇上,張輔班師,已至揚州,兵部已派人接洽,水師備好舟船。」

朱允炆微微點頭:「讓張輔他們明日回來吧,朕親自迎接他們。」

百戰將士,殺倭無數,如何都當得朱允炆親迎。

只是這樣的勝利多了,朱允炆也已經習慣了,加上張輔在朝鮮的戰爭結果,相對於朱棣消滅韃靼主力稍遜一籌,又恰逢公輸巧走了,

導致朱允炆多少有些興致不高。

但身為一個有為的帝王,不能憑興致隨意辦事。

張輔帶軍凱旋,沖淡了公輸巧離世帶來的悲傷,金陵再次熱鬧起來。

朱允炆給足了大軍面子,帶太子親迎,免不了一番熱血沸騰的演講,然後軍隊大慶三日,兵部、五軍都督府、安全域性一起稽核軍功薄,依軍功準備封賞事宜。

張輔在武英殿上侃侃而談,講述著與倭軍作戰的趣聞之事:「我等著實沒見過如此瘋狂之人,自古以來都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倭軍竟捨棄了糧草,完全以就食於敵,憑藉著搶掠糧食、物資來補充後勤,這種不留後路的做派,實在令人匪夷。」

朱允炆笑道:「沒什麼可匪夷的,他們就是一群強盜,誰家強盜出門的時候還帶吃的喝的。倒是你選擇困殺,讓朕出乎意外。都說你是人屠,猜測漢城又會是人頭滾滾,不少官員可是上書讓朕警告你莫要傷天和。」

張輔不以為然,那些迂腐的文臣懂什麼,自己面對的是隻會向前殺戮的倭軍,而不是赤手空拳的百姓:「倭人並不好對付,他們的意志是很強大的,哪怕是餓死了三成的人,依舊沒有垮掉,皇上,治理定遠行省,定行以重典,以臣對倭軍的瞭解,只有將他們徹底打服了,強勢到他們畏懼,這些人才會真正跪下來!」朱允炆微微點頭,贊同道:「欺軟怕硬,陰險毒辣是他們骨子裡的東西,想要解決這些問題不是十年之工。鄭和、駱冠英等人會解決所有抵抗的倭人,定遠行省那裡應沒問題。只是西南方向,朕還是有些不放心。」

張輔當即起身:「皇上,是時候全面改土歸流了!若錯過這個機會,日後再想作為,怕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