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光在清冷,城中的篝火在熱烈。

宅院內,沈宸、李宗印、張牧、魯遷等一干人檢查過偽裝與行裝後,各自帶一批人先後離開。

城東,有一座枯草場,專門存放戰馬草料。

帖木兒的主力軍隊是騎兵,馬草也就成為了戰略物資,這些馬草主要是苜蓿(xu),不過此時已枯萎,且被鍘刀鍘成了差不多相等的長度,一捆一捆地綁紮在一起,堆疊出一座座草山。

枯草場配有大量騎兵巡邏,並設有營寨,每一個進入的人都會被盤查,嚴防火種帶入,引了火災。

張牧帶人抵達了枯草場外圍,打量了下距離,為避免被巡邏的人發現異常,至少隱藏在三百步開外的位置,而距離營寨最近的草山,也有二百步之遠,這也就意味著,張牧距離最近的草山有五百多步。

五百多步,一里多路,這個距離已經超出了尋常弓弩的射程,在沒有攜帶火器的情況下,想要遠端點燃草山是不可能的事。

張牧並沒有著急,而是檢查著弓箭,箭頭上已纏上了粗布,這些粗布都浸泡過黑油,一旦點燃射出去,完全可以引燃草山,身旁的二十幾名軍士也在做著準備,每個人都沒有說話,一臉的堅毅與決絕,絲毫沒有將死亡放在眼裡。

城內,一座簡易府邸內,布魯圖斯正在與下屬商議明日糧草調撥事宜。

布魯圖斯挑選了這一座不起眼的府邸,是為了告訴帖木兒自己的廉潔與忠誠,沒有私心,更沒有驕奢,是他一如既往的優秀屬下。

就在此時,李宗印在侍衛的帶領下匆匆進入了府邸,邁爾看著李宗印,對此人很有好感,正準備寒暄兩句,李宗印卻緊張地湊到布魯圖斯耳邊,低聲道:「將軍,不好了。我剛剛偷聽到有人勾結了城北第一倉的軍士,想要燒掉第一倉的糧食,很可能是大明派來了細作。」

布魯圖斯陡然一驚:「你,你說什麼,大明細作,在哪裡?」

大軍行軍,大家也是需要吃飯的,大明吃饅頭、米飯,帖木兒的軍士吃大餅、手抓飯,這都需要小麥與稻穀,沒了糧食,多少軍士要吃不了飯。

雖說吃牛羊肉也能飽肚子,可誰能一天天光吃肉不吃飯啊。再說了,全都吃肉,帶的牛羊肉又夠吃多久……

布魯圖斯盯著李宗印,伸手一把抓住,著急地說:「你跟著我去找邁爾將軍,此事不可耽誤。」

「好!」李宗印連忙答應,突然打了個酒嗝,打了個哆嗦,有些慌張地說:「不妥啊。」

布魯圖斯問:「有何不妥?」

李宗印急著解釋:「將軍,我只是偷聽來的,做不得準。萬一告知了邁爾,被證明是一場鬧劇,豈不是有損將軍的名聲與地位?何況第一倉的軍士是邁爾的部下……」

布魯圖斯皺了皺眉,確實如此,誰都不會喜歡一個謊報軍情,不辨是非的下屬,更沒有人喜歡誣陷自己上級的下屬。

李宗印咬了咬牙,勸說:「依我看,不如將軍帶我等去第一倉,若是訊息屬實,大明的細作一定會進入第一倉鬧事,我們就帶人守在裡面,將他們一網打盡,到時候再報給邁爾將軍,讓他清理門戶,這樣即可以不得罪邁爾將軍,還能立下大功一件,說不得將軍還會因此得到蘇丹的賞識,自此成為一名大將……」

布魯圖斯讚歎地看著李宗印,這個傢伙不愧是哈里的兵,賊精明,得,就按你說得辦。

對於「自己人」,布魯圖斯給予了充分的信任,加上布魯圖斯本身確實沒多少親兵,只有二十餘,只好讓李宗印帶了五十人跟自己一起進入城北第一倉。

盤查之人自然是不敢阻攔布魯圖斯,一行人輕鬆進入。

看著堆積如山的糧食,李宗印多少有

些捨不得,這要是給大明軍隊吃,那豈不是可以節省許多民力?

只不過這種想法不太現實,這裡可是有十五萬大軍,如果此時不燒了,減弱帖木兒的戰力,很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即便是帖木兒被打敗了,十五萬大軍,朱棣也不太可能全部吃掉,這些人跑路的時候,一樣會燒掉所有糧草,不給大明用的可能。

既然如此,只能在這裡結束一切了。

布魯圖斯趕走了倉庫內圍的守衛,自己帶人親自把控。李宗印看了看時辰,估摸著沈宸應該佈置完畢了,便看了看身旁的自己人,走向布魯圖斯,說了聲:「燒糧草的人來了。」

「在哪裡?」

布魯圖斯連忙警惕起來,看著外圍,靜聽動靜。

李宗印抽出短劍,走到布魯圖斯身後,抬手捂住布魯圖斯的嘴巴,背刺而入,看著掙扎的布魯圖斯,低聲說了句:「抱歉,我不是哈里的兵,我是大明的兵。」

布魯圖斯嗚嗚地,無力地躺了下去,跟隨布魯圖斯的軍士也被偵察兵解決。

李宗印沒有猶豫,將一塊金屬板子放入布魯圖斯懷中,然後將這些人的屍體藏了起來,又將從城中找到的少量火油拿了出來,分散在不同糧倉之中,一聲令下:「點火。」

火緩緩燃燒起來。

李宗印站著沒有動,只是火勢燃起來,才帶人向外跑,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布魯圖斯背叛了蘇丹,他和大明勾結,少了糧倉!快來人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