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使臣?

李芳遠連忙接過文書,只看了第一眼便愣住了,眼神中滿是凝重:“張泌,為何他是使臣?”

禹玄寶聽聞也有些錯愕。

按照大明朝廷規制,使臣出使多是京師派遣官員,諸如禮部官員,行人司官員,即自京師領命的文臣。

可張泌不是文臣,而是武將,更詭異的是,這個人不住在京師,而是一直住在遼東,是安東衛指揮史,遼東都指揮史楊文的部下。

一個武將,毫無徵兆突然出使朝鮮,莫不是擔心朝鮮會對斡朵裡部出手,先行給個警告?

李芳遠還是想多了,仔細看文書的內容,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一臉凝重地吩咐下去:“傳河侖、李茂、李叔藩、李詹、鄭津及康澤。”

禹玄寶見李芳遠如此凝重,傳召之人一半都是武將,心頭一沉。

河侖、李叔藩等匆匆入殿。

李芳遠拿出了使臣文書,直截了當地說:“倭國軍士聯合南洋王陳祖義,對大明廣東陽江船廠發動襲擊,大明皇帝震怒,已對倭國宣戰。”

“什麼?”

河侖、李叔藩等人震驚不已。

李叔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問:“大王說的是倭國軍士,不是倭國海賊?”

李芳遠拿起了大明使臣的文書,肅然道:“沒錯,至少大明國書上是這樣寫的。”

李叔藩眨了眨眼,不知道足利義滿是不是腦子裡面都裝的漿糊,明朝如此生猛,你們不是不知道,竟然還派軍士直接對大明作戰,是不是以為大海就能護你們安全了?

大明朝的水師船隊下南洋,航行何止千萬裡,小小的東海又怎麼可能真正擋住大明的水師?難道足利義滿就不擔心大明傾力進攻,徹底滅了倭國?

河侖接過文書,仔細看了看,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從國書中簡單的文字來推測,應是陳祖義、倭寇勾結在一起,突襲了陽江船廠與港口。只不過倭寇被俘虜,驗證為倭國軍士,這才惹怒了大明,引發了對倭國宣戰一事。”

李叔藩看了看文書,冷笑一聲:“一千倭寇?不是倭國軍士我把這文書吃了。這些年來,倭國內部雖有些矛盾,但足利義滿已經控制大局,約束嚴厲,很難有大規模的倭人下海。加上大明水師不斷清剿,不敢說倭寇絕跡,斷不會有千人規模的倭寇,顯然是足利義滿與陳祖義勾結在了一起,這兩人不是沒見過面。”

李芳遠微微點頭,李叔藩的話是對的,這兩年倭寇是越來越少,圍剿倭寇的可不止是大明,還有朝鮮,甚至包括足利義滿本人,成規模的倭寇已經不見了蹤跡,突然出現一千餘倭寇與陳祖義一起作戰,不是足利義滿的安排又能是誰的安排?

再說了,即便真的是倭寇而非倭國軍士,那這些倭寇也是倭人,是倭國出來的,對他們宣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明說了,你們造的人,你們造的孽,不找你們找誰?

河侖審視著文書,擔憂地說:“雖然這封國書中並沒有說明內容,但明廷沒有在京師選派使臣,而是讓邊關將領充當使臣前來,怕是想要與大王商議共同對抗倭國一事,而且很是急切。”

鄭津瞭然,對李芳遠道:“明廷想要對付倭國,最穩妥的路線是走濟州島內外海道,向東之後南下。此番來使,怕是想要借用我們的水道,亦或聯合作戰。無論哪一種,都是明廷有求於我們,大王或可藉此機會,與大明商議斡朵裡部。”

李叔藩想了想,笑出聲來:“看來大明也有委曲求全的時候,作為交換,大王不妨與明廷商談,確定北部鴨綠江附近不置衛所,不駐軍隊。他日即便斡朵裡部想投靠大明,也必須舉族遷徙,不能留在阿木河附近。”

河侖連連點頭,進言道:“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李芳遠聽著文臣武將議論,思索再三,確定了基本應對策略。

張泌所帶領的“使臣”隊伍都是騎兵,在朝鮮邊軍的護送下,日行百餘里,抵達松京只用了五日。

李芳遠用隆重的禮儀接待了張泌主使、王綏副使,頗為重視。

張泌為人和易謹厚,洪武年間,由國子監監生授予兵科給事中,後轉光祿寺,茹瑺知此人處事穩重,善招撫安民,便推舉其入遼東都司任斷事,因功提拔為安東衛指揮史。

此番臨危受命,自知責任重大,嚴格約束隨行之人,禮數周到。

“張泌奉宗主國建文皇帝命,轉國書於朝鮮國王。”

張泌奉上國書。

內侍接過,轉呈李芳遠。

雖然已有所準備,但看著朱允炆的國書,李芳遠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字裡行間,撲面而來的是朱允炆的殺氣:

“倭人者,乃人間骯髒之最。倭國者,乃極大罪惡之源……”

“除盡倭人,滅除倭國,朕之意志,如泰山不可動,如四海不變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