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一去,朱允炆頓覺輕鬆,謝過陳木夫婦招待後,讓湯不平留下一些錢財作為酬謝,可陳木夫婦見朱允炆與張博志相熟,怎麼都不收,只好作罷。

馬車備好,一行人出發前往北平。

一夜大雪,雖有些阻塞交通,好在走不太遠,便到了混凝土道路之上,此時混凝土道路的優勢展露出來,積雪好清理不說,馬車與人走在上面,完全不需要擔心下面有坑窪。

馬車才走了不到一里,劉長閣就停下了馬車,隔著簾子對馬車裡的朱允炆等人說:“爺,陳家姑娘一直跟著我們的馬車。”

朱允炆有些好奇,走出馬車,看向不遠處跟著的陳餘,此時張博志也下了馬車,疑惑地招了招手,喊道:“餘丫頭,你可是有什麼事?”

陳餘緊走幾步到了近前,行了個禮,說:“張先生,我想跟著你們入城,找點事做。”

張博志驚訝不已,見陳餘肩膀上竟還有個小小的包裹,不由緊張起來:“這事你父母可知曉?”

“我給他們留了信。”

陳餘輕咬嘴唇。

張博志為難地說:“孩子,留在父母身邊不好嗎?城裡的活計多是髒活累活,你一個小女子吃不得那種苦,你也不想入契到富人家當個小丫鬟,被人呼三喝四使喚吧?”

陳餘猶豫了下,堅定地說:“我就想跟著你們走。”

朱允炆止住了勸說的張博志,嚴肅地問:“你想離家,是為了什麼?說清楚了,我們才好決定要不要帶你走。”

陳餘目光中透著憂傷:“我孃親說了,要早點給我找個夫君,嫁過去之後也開個豆腐店,我不想磨一輩子豆腐,也不想這麼早嫁人。”

朱允炆看著陳餘,她那倔強中帶著哀求的目光,似乎湧動著對生活的抗爭,浮動著對命運的叛逆。

“不磨豆腐,你能做什麼?”

朱允炆問。

陳餘連忙說:“我可以洗衣服,做飯,打掃,還可以種菜……”

張博志看向朱允炆,勸說:“她只是個孩子,一時想不清楚跑出來,若將她帶走,陳木夫婦會瘋掉。不如送她回家……”

朱允炆微微點了點頭。

陳餘見此,目光暗淡下去,低聲哀求:“讓我跟你走吧,我不想再留在這裡。”

朱允炆深深看著陳餘:“你知不知道,待在自己家裡磨豆腐,遠比被人使喚欺負來得舒坦與輕鬆。”

陳餘眼角流淌出一滴淚,反問道:“你又沒有一日又一日深夜挑豆子,早起磨豆腐,你怎麼知道這是輕鬆與舒坦的事?”

朱允炆眉頭一皺:“至少父母在你身邊,有他們保護你。”

陳餘沒有反駁。

無論日子多枯燥,多疲憊,父母確實一直都在保護自己,只不過母親一直都想讓自己嫁人,一次次去找媒婆,擺明了是想讓自己送出去。

“那我跟著你們出去賺點嫁妝總可以吧?”

陳餘倔強地說。

朱允炆呵呵笑了笑,看向張博志,道:“看來她是鐵了心要出去了,罷了,你去給陳木夫婦說下吧,人我帶走了,教導一年之後給她們送回來,這妮子的嫁妝,我出了。”

張博志看了看朱允炆,又看了看陳餘,不知道是該作出喜悅的表情還是哭喪的表情,不過這餘丫頭的命是不是太好了點,竟然能讓皇上給她出嫁妝,這可是公主級別的待遇啊……

得,自己去一趟陳木家吧。

朱允炆看著陳餘,嚴肅地說:“現在,跟著張先生辭別你的父母,之後跟著我走,我吩咐的事你要照辦,一年後送你一套嫁妝回家陪伴父母,成交?”

陳餘連連點頭,只不過有些擔憂:“我怕回去了,父親和母親不讓我走。”

朱允炆轉身走向馬車:“放心吧,張先生會說服他們,早點跟上來。”

張博志看著陳餘,保證道:“走吧,既然他說帶你走,一定會帶你走,你父母也攔不住。”

朱允炆上了馬車,楊士奇與夏元吉雖都有些好奇,但都很識趣的沒有問什麼。

陳餘並不是什麼絕色女子,照著伊真兒差遠了,朱允炆自然不是看中了她,而且都答應送人嫁妝了,說明只是想要讓其入宮做工一年。

帶走陳餘,在朱允炆看來,只是欣賞陳餘對命運的抗爭與改變,不甘於困在一個地方,不甘於忙碌中重複一生,這種帶著叛逆屬性的抗爭,不正是朱允炆一貫的做派嗎?